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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哲学转向与马克思恩格斯伦理思想研究

时间:2022-05-25 09:20:53 其他范文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导语】以下是小编为大家准备的政治哲学转向与马克思恩格斯伦理思想研究(共9篇),仅供参考,欢迎大家阅读。

政治哲学转向与马克思恩格斯伦理思想研究

篇1:政治哲学转向与马克思恩格斯伦理思想研究

二、马克思恩格斯的哲学革命与他们的社会伦理理论

上述政治哲学转向对马克思主义伦理学研究是一种严重的挑战。如果马克思主义伦理学不能对当前政治哲学研究中的问题作出自己的有说服力的回答,它将在生活中进一步丧失话语权和影响力。自说自话的宏大叙事是没有市场的。

面对这种挑战,有的学者提出,马克思主义伦理学甚至整个马克思主义哲学和一般的马克思主义理论,都属于政治哲学或政治伦理学。这种观点其实是不能成立的。这是因为,第一,政治并不是马克思恩格斯理论的核心问题。他们有大量关于政治问题,例如阶级斗争、无产阶级专政、国家、政党等等的论述,但所有这些论述都是围绕一个中心展开的,这就是人类的解放。人类解放是马克思主义的总题目,政治理论只是它众多组成部分中的一个,把马克思主义归结为政治哲学,显然是不妥当的。第二,就马克思恩格斯本人而言,政治从来都不是一个独立的研究领域,也不可能是一个独立的哲学领域,更谈不上用它统摄整个马克思主义和马克思主义伦理学。在伦理道德和政治问题上,马克思恩格斯的思想最根本的特点是以唯物史观为基础。按照这种历史观,道德与政治都属于上层建筑,它们的特点与发展均依赖于生产关系进而依赖于生产力,最终随着人的劳动实践引起的社会发展而不断变化。他们对政治和伦理问题的哲学思考包含在唯物史观之中。离开唯物史观基本框架就政治谈政治、就道德谈道德,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是历史唯心主义。第三,政治哲学是用哲学的方法为现实的政治体制作出解释、辩护,或者从具体操作的层面为实现社会的公平、正义、稳定、和谐进行政治设计。不论从哪个角度理解,它们都与革命家马克思恩格斯格格不入,因为他们认为“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9]并不是说这样的政治哲学研究与马克思主义不能相容,而是马克思恩格斯根本无意于旨在为现实服务的政治设计,他们不愿做这样的研究。

当然,我们可以本着唯物史观的基本精神对现实生活中的公平、正义等问题加以研究,形成一种政治哲学理论,就像今天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家建立的经济哲学、文化哲学、环境哲学等一样。这样做无可非议,不过,这样的理论只能说是马克思主义的,而不能说是马克思恩格斯的,因为他们本人没有这样的理论。在他们看来,唯物史观揭示了社会发展规律,因而也就从宏观上揭示了政治伦理和政治制度演化的规律。他们没有对包括资本主义在内的任何一个具体社会形态中的政治做过系统研究,像罗尔斯、哈贝马斯、哈耶克等政治哲学家那样。他们尤其没有从实现公平正义的角度出发探讨过政治设计的理论问题,因为他们认为,在资本主义框架中是不可能有真正的公平正义的,他们的宗旨是要埋葬这样的制度。

尽管如此,眼前正在发生的包括马克思主义哲学在内的政治哲学转向,对于我们研究马克思恩格斯的伦理思想,进而研究整个马克思主义伦理学,还是十分重要的。因为它为我们提供了一个重要的启示,即:我们可以突破一百多年来形成的思维定势,从伦理道德的角度重新认识整个马克思主义,对它作出新的解读。或者换一个角度看,它启发我们思考,马克思主义伦理学能不能在当前这场政治哲学转向的背景下获得新的生机,为解决十分紧迫的现实问题作出贡献,自己也从而得到新的发展。顺着这样的思路,我们会发现:事实上,伦理道德问题在全部马克思主义理论中的地位远比我们以往的理解重要的多,它的地位十分重要,也可以说是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核心,从总体上看,整个马克思主义就是一种伦理学理论。以往我们之所以没有从这样的角度理解马克思恩格斯的思想,是因为我们自己还局限在过去长期形成的对伦理学的理解,把它主要看作关于个人行为规范的理论,是一种德性理论。这从根本上限制了我们对马克思恩格斯伦理思想的研究:第一看不到马克思恩格斯是伦理思想家,第二认识不到他们在伦理学领域完成了一场革命性的变革。

就思想而言,马克思恩格斯是启蒙运动的产儿,是热烈的人道主义者。法国大革命后,人道主义是欧洲一切进步知识分子都认同的思想,马克思的父亲、岳父的思想也有明显的人道主义色彩。对于具有浓厚宗教色彩的德国来说,基督教中的“人道主义因素”,即对人的精神价值、人在上帝面前的平等、人作为上帝造物的神圣性等的高度肯定,使德国人面对西方先发资本主义国家种.种社会不公、物对人的奴役、道德沦丧的现象无法平静。康德、费希特、黑格尔的哲学都是对实现人与神、人的欲望冲动与客观性理性统一的尝试。成长于如此氛围中的马克思恩格斯,早在少年时期便对早期资本主义社会的精神价值失落产生强烈不满,这在马克思中学时期的文章中可以看得很清楚。就这一点而言,他与空想社会主义者、费尔巴哈是基本一致的。最能反映这一点的是马克思在1844年初发表的《〈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的话:“德国理论的彻底性从而其实践能力的证明就是:德国理论是从坚决积极废除宗教出发的。对宗教的批判最后归结为人是人的最高本质这样一个学说,从而也归结为这样的绝对命令:必须推翻那些使人成为被侮辱、被奴役、被遗弃和被蔑视的东西的一切关系……”[10]他们认为,德国那样的封建社会以及英法那样的资本主义社会,正是使人受到侮辱、奴役、遗弃与蔑视的社会。这段话说明马克思对旧社会的批判具有突出的道德色彩,这也是空想社会主义者以及费尔巴哈所具有的。从人道主义出发,对旧社会的道德谴责是马克思恩格斯思想转变和由此形成的全部理论的逻辑起点。今日的政治哲学家罗尔斯等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马克思与他们的不同之处是:空想社会主义者把人道主义的真正实现寄希望于对社会,特别是对社会上层人物的道德说教上;费尔巴哈认为只要从哲学上说明了人的本质在宗教中丧失了,他的本质就可以回归;青年黑格尔派则像黑格尔一样迷信哲学的魔力,以为依靠哲学批判就可以颠覆整个旧世界;今天的政治哲学家们比较现实,认为利益和道德的结合通过政治哲学设计的良序社会就可以实现。马克思恩格斯则不一样,由于接受了法国唯物主义的影响,他们认为人的本质丧失,真正原因在于社会。马克思说:“费尔巴哈是从宗教上的自我异化,从世界被二重化为宗教世界和世俗世界这一事实出发的。他做的工作是把宗教世界归结于它的世俗基础。但是,世俗基础使自己从自身中分离出去,并在云霄中固定为一个独立王国,这只能用这个世俗基础的自我分裂和自我矛盾来说明。因此,对于这个世俗基础本身应当在自身中、从它的矛盾中去理解,并在实践中使之革命化。因此,例如,自从发现神圣家族的秘密在于世俗家庭之后,世俗家庭本身就应当在理论上和实践中被消灭。”[11]由于以上认识,在从空想社会主义者到今天的政治哲学家们热衷于道德说教、哲学批判或者政治设计的地方,马克思恩格斯把注意力集中在对社会的批判与改造上。至于如何批判改造旧社会,马克思恩格斯的与众不同之处是,他们发现了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从而意识到道德说教、哲学批判以及从道德原则出发的政治设计的空想性、苍白无力和唯心主义性质。马克思说:“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12]实际上是说要用实践的方式改造社会。这里说的“改变世界”,一方面是指社会革命,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是指在劳动实践中发展物质生产力。

以上所说的是整个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核心思想。至于唯物史观,只是对他们所说的对不道德的旧社会加以人道主义改造的合理性的哲学论证;剩余价值学说则是为了揭示资本家剥削工人的秘密从而动员组织埋葬旧社会的物质力量;科学社会主义不过是关于从政治上“改变世界”的一些具体方法的探讨。他们所设想的代替不道德的旧社会的是共产主义社会,这是人从被侮辱、被奴役、被遗弃和被蔑视的状态中的彻底解放,是人的自由王国,是“最无愧于人的本性的社会”,是人道主义的彻底实现。这样的社会无疑是真正合乎道德的。

以上所说的正是马克思恩格斯全部思想的基本内容。马克思主义以人的解放为目标,中心是改造社会关系——消灭奴役人的旧社会,建立最无愧于人的本性的共产主义社会,使社会成为道德的。马克思恩格斯著作中的哲学理论、政治经济学理论,都是对上述人的解放理论的论证,科学社会主义则是对实现人的解放具体途径的探索。以往我们只看到马克思主义的三个组成部分:哲学、经济学、科学社会主义,对于这三个组成部分的核心、宗旨,则忽视了。

站在今天的高度看,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理论?正是伦理学理论,社会伦理学理论!伦理学家高兆明先生在讲到个体道德与社会伦理的区别时说:“社会伦理则以作为共同体的社会本身作为研究对象,它在抽象的思维中将社会本身人格化,并与个体相对应,专门研究这个与个体相对应的虚拟人格本身应当具有的内在秩序与运行法则。……个体道德研究个体应当如何,社会伦理则研究社会应当如何。个体道德为个体寻求价值合理性根据及其存在方式,而社会伦理则为社会寻求价值合理性根据及其存在方式。伦理学当然应当研究个体道德,但伦理学的职责又不仅仅是关注个体的心性修养与美德陶冶。伦理学更应当关注社会关系、社会秩序与社会制度。伦理学不仅仅应当研究个体心性如何才可能是善的,如何才能成为道德君子,更应当研究社会本身如何才可能是道德的,如何才可能是自由公正、合乎人性健康生长的。”[13]马克思恩格斯的全部思想,就是这样的社会伦理学说。他们从人出发研究社会这一作为人必须与之交往的虚拟主体与人的关系,对它们加以道德评价,因为人是社会关系的产物,社会制约人、决定人。封建社会和资本主义社会侮辱人、奴役人,是不道德的,共产主义社会是最合乎人的本性的社会,因而是道德的。改造现有社会使之合乎道德,马克思恩格斯认为,这就是自己的使命。

应该承认,马克思恩格斯从来没有说过他们的理论是社会伦理学,但是他们认为:第一,个人道德不能决定社会,相反,它要由社会来决定;第二,从人的角度看,最大的不道德者不是资本家,而是资本主义社会,人要获得解放,必须使社会成为道德的,即用共产主义取代资本主义。这表明,他们以追求人的解放为使命,但着力研究的正是社会和个人之间的伦理关系,是对社会的改造和道德提升。我们从今天的现实出发把它解读为社会伦理学,是合适的、恰当的,只不过是揭示了他们的思想本来就具有的特点而已。从方法论上看,这是无可指责的。今天我们用来称呼马克思恩格斯哲学思想的标准用语——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同样也不是马克思恩格斯自己的用法,而是后人根据他们的思想提炼概括而成的。

以往马克思主义伦理学研究的另一个不足,是没有看到马克思恩格斯社会伦理学思想的形成,是人类伦理思想发展史上的一次重要转折,是他们在这一领域完成的一次革命。自古以来,中外哲学家关注的主要是个体道德,研究用什么样的道德规范才能使人的行为合乎社会和谐稳定的需要。对人类道德生活影响最大的基督教和儒家学说是这样,17世纪以来西方各种哲学中的伦理学思想也同样如此。这是从社会出发要求和规范人的行为的理论。主体是社会,人只是必须加以限制约束使之“克己复礼”服从社会需要的客体。马克思恩格斯对这种情况做了革命性的颠倒。

在讲到马克思完成的哲学革命时,人们常常引用他的这样一段话:“从前的一切唯物主义(包括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的主要缺点是:对对象、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作感性的人的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不是从主体方面去理解。”[14]认为马克思的哲学革命就在于提出实践唯物主义,建立了新的世界观。其实,对这样的理解还可以做进一步的分析。马克思的确强调要把世界当作实践去理解,但他同时还说“要从主体方面去理解”。从主体出发理解世界,比从实践出发理解世界更深入、更普遍。实践只是从主体出发理解世界的表现之一。从主体出发首先包括对世界的认识与评价,当世界不能满足人的需要时,人才通过实践活动改造世界。立足点、出发点的转变,由客体转向主体,转向人,这才是马克思哲学革命的实质。

马克思恩格斯在伦理学上同样完成了这样的革命性转向。或者说,马克思恩格斯的哲学革命本来就包含有伦理思想上这种出发点由社会向个人的转变。以往的伦理学理论要求人“克己复礼”消除原罪,是要从社会的需要出发改造、规范人,使人成为道德的,服务于社会的需要;马克思说“必须推翻那些使人成为被侮辱、被奴役、被遗弃和被蔑视的东西的一切关系”,是要从人的个性自由、人的需要出发改造社会,使社会成为道德的,服务于每个个人的需要。这是两种出发点和思维走向完全不同的道德理论:一个是德性伦理,从社会出发看个人,旨在改造个人使之成为道德的;另一个是社会伦理,从个人出发看社会,旨在改造社会使之成为道德的。伦理学上的这种转向,体现了马克思恩格斯哲学革命的基本精神,是其重要组成部分。没有这样的转向,他们的伦理思想和整体的哲学世界观,就相互冲突了。遗憾的是,我们以往只注意到他们完成的整体上的哲学革命,对相应的伦理思想上的上述转向,认识不够。

正因为马克思恩格斯完成了伦理学上的这种革命性转向,他们不大注意研究个人的道德规范,没有在个人道德品质的完善提升问题上下工夫,而是主要研究对社会的改造。与此相应,他们也不注重研究具体的政治设计,而是关注社会发展的规律、趋势与改造途径。

几千年来各类圣贤和道德家总是教导人们:为了社会的稳定,不许杀人、不许偷盗、不许奸淫……要做有道德的人;现在马克思把这番话倒过来了:为了人的个性自由发展,社会不应该侮辱人、奴役人、遗弃人、蔑视人,社会应该是有道德的社会。讲的都是伦理道德问题,但二者是多么的不同啊!

篇2:政治哲学转向与马克思恩格斯伦理思想研究

三、当今的政治哲学与马克思恩格斯的社会伦理理论

我们是在政治哲学转向这一大背景下研究马克思恩格斯的伦理思想的,下面我们就这些学说与马克思恩格斯伦理思想有何异同,以罗尔斯为例,略作考察。①

他们有一个明显的共同之处,即二者都是有感于资本主义社会不人道、不道德的现实状况,对如何解决相关问题所作的探索。

资本主义制度的建立结束了中世纪的封建统治,无疑是历史的进步。讲到这一进步的起点,人们往往要从文艺复兴开始,因为文艺复兴提出了人道主义的口号,而整个资本主义制度、资本主义文化,都建立在对人的理解和人道主义之上。关于人、人的本性,思想家们提出了各种各样的理解,集中反映这些理解的,是诞生于法国大革命中的《人权宣言》。其第一条:在权利方面,人们生来是而且始终是自由平等的。除了依据公共利益而出现的社会差别外,其他社会差别,一概不能成立。第二条:任何政治结合的目的都在于保护人的自然的和不可动摇的权利。这些权利即自由、财产、安全及反抗压迫。这些思想,借法国大革命的东风迅速传播,得到普遍认同。资产阶级学者提出的自由主义、功利主义以及契约论思想,都在其中得到反映。对人权的这种理解,一方面是资本主义各国政治设计的基本依据,另一方面也成为人们评价现实政治制度的标准。马克思和罗尔斯事实上都是从这一标准出发观察自己面对的社会现实的。马克思恩格斯生活于资本主义早期阶段,在他们眼中,资本主义是不道德的,因为工人没有生产资料,为了生存不得不出卖自己的自由而忍受剥削压迫,生活在异化之中。由此产生了主张彻底铲除生产资料私有制使全人类获得解放的马克思主义。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上述情况逐步有所改变,到19世纪末,正如恩格斯所说,“大工业看起来也变得讲道德了”:工人的物质生活不断改善,政治民主普遍实现……。

罗尔斯登上学术舞台时,资本主义已经步入晚期,马克思恩格斯遇到的不道德现象大有改观,例如广大劳动者的物质生活状况得到极大改善,但罗尔斯眼前又出现许多新问题,资本主义既不公平,也缺少社会正义。罗尔斯与马克思恩格斯一样需要对现实生活作出道德评价,探索解决问题的途径。实际上他们做的是同一件工作——依据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中形成的人类的道德理想对资本主义进行批判,只是面对的具体问题有所区别而且得出的结论大相径庭。

在比较罗尔斯等人的政治哲学与马克思恩格斯的社会伦理思想时,最突出的不是他们的共同之处,而是他们的巨大差别。

第一,罗尔斯建立了一个完整的政治哲学体系,马克思恩格斯的社会伦理思想从未经过系统的整理论述。如果从20世纪50年代从事社会公平正义问题算起,直到去世,罗尔斯在这个问题上用了50年的时间。1971年《正义论》出版标志着他的政治哲学体系正式问世,此后为了回应其他学者的讨论质疑,罗尔斯直到去世都在完善自己的思想。人所共知,马克思恩格斯只在自己学术生涯的早期进行过相关的研究思考。马克思此后用毕生的精力研究写作《资本论》,直到去世未能完成;恩格斯晚年的哲学研究主要围绕自然辩证法问题展开(《反杜林论》、《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的基本思想,辩证唯物主义甚至历史唯物主义,体现的都是《自然辩证法》的思想)。不论早期还是晚期,马克思恩格斯从未写过一部全面系统阐述自己哲学思想的著作。正因为如此,罗尔斯的思想是什么,很清楚。要了解马克思恩格斯的哲学思想,包括其伦理思想,则需要从他们的零散的论述中仔细体会、梳理。

第二,罗尔斯与20世纪西方的大多数政治哲学家一样,宏大叙事淡出,微观研究凸现,主要讨论与直接的政治设计与操作有关的问题。马克思恩格斯自我认同的唯一身份是革命家,社会伦理的研究主要在哲学层面上进行。

第三,罗尔斯主要关注美国社会以及整个世界在他那个时期出现的社会问题,其理论是在资本主义框架内对这些问题的解决方案。马克思恩格斯的社会伦理思想具有一种宏大的历史感,更多考虑的是整个人类面临的问题及其未来前景。在他们看来,资本主义社会只是人类历史的一个阶段,他们不但批判它的不道德,而且努力证明资本主义终将灭亡,它的丧钟已经敲响。前者的理论基础是自由主义、实用主义,后者则建立在唯物主义历史观的基础上。前者旨在“补台”,后者旨在“拆庙”。

第四,罗尔斯和其他西方政治哲学家意在通过改变政治设计解决资本主义社会的公平正义问题,或者是社会的和谐稳定、政府的合法性问题,马克思恩格斯关注的是怎样消除异化实现人类解放的问题,是人类怎样才能彻底超越分配中的公平以及与此相关的各种问题,进入自由王国。

第五,二者立场不同。这是问题的关键。这里说的不是阶级立场的区别。从罗尔斯方面讲,当今的西方社会阶级斗争大为缓和,甚至传统意义上的产业工人已经趋于消失,大多数人手中握有股票等有价证券,通过社会福利从社会得到的大于自己对社会的贡献,阶级界限日渐模糊。说他的出发点是资产阶级未必妥当,可以说他是从资本主义社会整体的利益出发的。从马克思恩格斯方面讲,马克思恩格斯从不讳言自己的理论是无产阶级求解放的工具,而且直接投身于工人阶级及其政党的斗争实践之中,但这不等于说他们的眼界就局限于工人阶级身上。不少人可能会不同意这种观点,因为这与传统的说法相去太远了。实际上传统的说法包含着对马克思恩格斯的误解。马克思恩格斯自始至终追求的是全人类的解放,但他们又一再公开宣称自己在阶级对立中是站在工人一边的,并且以极大的热情投身于无产阶级革命实践。这里似乎存在基本立场上的矛盾。矛盾并不存在,他们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们把无产阶级视为实现人类解放的物质力量,是身穿工作服的黑格尔的“绝对观念”,肩负解放全人类的历史使命。关于这一点,马克思恩格斯都有很好的说明。马克思说:“德国解放的实际可能性到底在哪里呢?答:就在于形成一个被戴上彻底的锁链的阶级,一个并非市民社会阶级的市民社会阶级,形成一个表明一切等级解体的等级,形成一个由于自己遭受普遍苦难而具有普遍性质的领域,这个领域不要求享有任何特殊的权利,因为威胁着这个领域的不是特殊的不公正,而是一般的不公正,它不能再求助于历史的权利,而只能求助于人的权利,它不是同德国国家制度的后果处于片面的对立,而是同这种制度的前提处于全面的对立,最后,在于形成一个若不从其他一切社会领域解放出来从而解放其他一切社会领域就不能解放自己的领域,总之,形成这样一个领域,它表明人的完全丧失,并因而只有通过人的完全回复才能恢复自己本身。社会解体的这个结果,就是无产阶级这个特殊等级。”[15]这段话清楚地表明,马克思着眼的是人的解放,即全人类的解放。他公开站在无产阶级一边,把人类解放的希望寄托在无产阶级身上,是因为无产阶级不是反对德国社会在利益分配上的不公正,而是反对德国国家制度的前提,即生产资料私有制。一旦生产资料私有制被消灭,对人的任何形式的剥削、奴役都将告终,人类也就得到彻底的解放。无产阶级是人类解放历史使命的承担者。

这段话的写作时间比《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早几个月,而《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被一些人视为马克思思想尚不成熟时期的作品,因此它不能作为马克思不是站在无产阶级立场而是站在全人类立场的证明。这种观点不能成立。在马克思思想发展史上,没有人会反对写于1845年春天的《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是马克思思想成熟的标志,因为恩格斯曾在晚年明确地说:“它作为包含着新世界观的天才萌芽的第一个文件,是非常宝贵的。”[16]在该提纲的第十条,马克思说:“旧唯物主义的立脚点是市民社会,新唯物主义的立脚点是人类社会或社会的人类。”马克思在这里表达的思想与前面那段引文完全一致。在与旧唯物主义立脚点的对比中,它明确地告诉我们,马克思是站在全人类的立场上考虑问题的。顺便指出,旧唯物主义的立脚点是市民社会,即以追求物质利益为目的以经济活动为全部社会生活中心的社会,而这恰恰就是今天罗尔斯等政治哲学家想要通过自己的研究为之服务,使它具有道德性从而实现公平正义、和谐稳定可以长治久安的那种社会。这也是对罗尔斯与马克思立场不同的很好说明。

这种立场上的不同——一个立足于资本主义社会,想要通过克服它缺少公平正义、不道德的缺点,追求它的和谐稳定长治久安;一个立足于消灭资本主义社会,“推翻那些使人成为被侮辱、被奴役、被遗弃和被蔑视的东西的一切关系”,建立真正道德的人类社会——是马克思恩格斯的社会伦理思想与罗尔斯等人的政治哲学之间最重要的区别。它们都是道德理论,但由于立场的不同,一个要维护资本主义制度,另一个则把消灭它作为自己的使命;一个要改良,另一个要革命;一个认为分配上的差别是不能消除的,人们能做的只是把它限制在恰当的范围内,以维持社会稳定,另一个则要使人类进入物质生产的彼岸,从而彻底告别分配问题,从物对人的奴役中、异化中获得解放,使每一个人都真正成为自由的人。实际上,透过这些差别,我们可以看到罗尔斯与马克思在思想境界上的重大不同。

由上所述可以看出,罗尔斯等人的政治哲学与马克思恩格斯的伦理思想,差别是很明显的。但是,这些差别的存在并不表明二者一定相互排斥、相互对立,相反,二者实际上存在一种相互补充的关系。马克思恩格斯的确把消灭资本主义实现人类解放视为自己的使命,但他们是历史唯物主义者。他们从道德角度评价某种社会制度,却从不认为道德是决定一种社会制度能否存在的根据。“凡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黑格尔这句话曾经得到恩格斯的肯定。任何社会制度都是物质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相对于生产力发展的这个阶段而言,它的产生与存在都是合理的,即使有严重的道德瑕疵,也不会因此而灭亡。只有当新的物质生产力出现以后,旧的社会制度以及作为其基础的生产关系,才丧失了自己的历史合理性,它的道德瑕疵也才成为不可容忍的。可见,当资本主义的生命力还没有耗尽因而它还有历史合理性的时候,尽可能地增加它的道德合理性,保持社会的稳定与和谐,是符合所有人的利益的。罗尔斯等人的理论,价值就在于此。

对于上述道理,我们还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对马克思恩格斯这样以全部人类历史为研究对象、以人类解放为目标,专门从历史大尺度出发思考问题的思想家而言,每一种社会形态,更不用说某个社会形态的某个阶段,都是历史的瞬间。但对每个活生生的个人来讲,情况就大不相同了。他们的生命太短暂了,知道历史发展的大趋势固然重要,能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使自己生活于其中的社会制度尽可能地合理化,更为重要。在这个意义上说,马克思和罗尔斯,缺一不可。套用康德的话:没有马克思,则罗尔斯“盲”;没有罗尔斯,则马克思“空”。把二者对立起来,或者不愿意承认对方存在的合法性,是不可取的。

参考文献:

[1][7]万俊人,李义天.政治哲学研究:历史、现在与未来[J].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08,(1).

[2]万俊人.关于政治哲学几个基本问题研究论纲[J].天津社会科学,2004,(2).

[3]孙正聿.建构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前提性思考和理论资源分析[J].中国社会科学,2006,(6).

[4]邹诗鹏.当代政治哲学的复兴与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传统[J].学术月刊,2006,(12).

[5]郁建兴.马克思的政治哲学遗产[J].中国社会科学,2006,(6).

[6]段中桥.柯亨的政治哲学转向及其启示[J].哲学研究,2006,(11).

[8]参见万俊人.从政治正义到社会和谐——以罗尔斯为中心的当代政治哲学反思[J].哲学动态,2005,(6).

[9][11][12][14][1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1)[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57,55,57,54,14-15.

[10]马克思恩格斯全集(3)[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207-208.

[13]高兆明.“社会伦理”辨[J].学海,2000,(5).

[1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4)[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13.

篇3:政治哲学转向与马克思恩格斯伦理思想研究

[摘要]马克思恩格斯的全部思想,就是社会伦理学说。他们从人出发研究社会这一作为人必须与之交往的虚拟主体与人的关系,对它们加以道德评价,因为人是社会关系的产物,社会制约人、决定人。封建社会和资本主义社会侮辱人、奴役人,是不道德的,共产主义社会是最合乎人的本性的社会,因而是道德的。马克思主义以人的解放为目标,中心是改造社会关系——消灭奴役人的旧社会,建立最无愧于人的本性的共产主义社会,使社会成为道德的。马克思恩格斯著作中的哲学理论、政治经济学理论,都是对上述人的解放理论的论证,科学社会主义则是对实现人的解放具体途径的探索。

[关键词]政治哲学;哲学革命;社会伦理理论

马克思恩格斯的伦理思想,按照以往的理解,主要包括两个部分:其一是以唯物史观为基础的道德理论;其二是共产主义道德规范,例如集体主义、爱国主义以及对爱情的忠贞和对朋友的忠诚。在今天看来,对这样的理解我们还可以做进一步的推敲。唯物史观本身并不是道德理论,它只是马克思恩格斯研究社会问题时使用的基本方法,其中包含了一些他们对道德问题的看法。根据这一方法,我们可以说道德是有阶级性的,是历史地发展着的,是由经济基础决定的,但这些结论取代不了对现实生活中各种道德问题的具体研究。如果只是重复这些尽人皆知的结论,不但于事无补,而且会妨碍我们面向实际生活进行独立的创造性的研究思考,更何况唯物史观究竟应该如何理解,本身就是一个充满争议的问题。至于共产主义道德,实事求是地讲,马克思恩格斯本人的直接的相关论述,为数太少,远远不足以让我们形成完整的认识。这不奇怪,因为按照唯物史观,道德属于上层建筑,只有当经济基础已经发生根本变化,反映这种变化的思想观念才能形成。不要说马克思恩格斯,即使是现在,共产主义尚未实现,具体地谈论共产主义道德,也为时过早。

一、政治哲学转向

对马克思恩格斯伦理思想的上述理解,在今天需要我们认真加以反思。它遇到的突出问题,是研究工作很难深入与出新,更不用说回答现实生活中的实际问题了。唯物史观揭示了社会历史发展的规律,迄今为止人们只能对它加以解释和运用,创新是说不上的。至于共产主义道德,一方面出自对马克思恩格斯片言只语的阐释,另一方面出自对人们设想的消灭生产资料私有制之后共产主义社会应有特征的演绎,更多的是出于处于初级阶段的社会主义国家现实生活中的政治需要。它是用来指导和匡正现实生活的,主要存在于理论宣传和思想政治教育之中。在这样的理解中,关于共产主义道德的理论自身没有多少发展空间,没有多少从现实生活中吸取营养反映实际生活不断变化着的需要的可能。用邓小平的话说,改革开放是一场革命。30多年来,国际环境和中国的生活实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生产资料所有制的多种形式、市场经济、经济全球化,使人们的思想观念以及社会的组织形式与以往不可同日而语。新的社会结构日渐形成,新的生活方式、交往方式成为主流,随着具有强烈主体意识的一代新人的出现,人际关系急剧改变。生活实际中流行的已经得到各方默认的道德观念,常常令老一辈人瞠目结舌。中国共产党在十七大之后提出了以人为本为核心的科学发展观,大力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也是上述巨大变化的表现。生活走在了一切理论的前面。以往建立起来的马克思主义伦理学,遇到极大挑战。这些年来,这一领域的研究比较沉闷,少有创新。不管是否承认,事实上我们在过去形成的对马克思主义伦理学的理解已经被日益边缘化了,因为它们不能适应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实际生活的变化。

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一种对马克思恩格斯伦理思想进行政治哲学解读的倾向迅速流行。这里所说的政治哲学,人们往往也称作政治伦理、制度伦理甚至社会伦理。它以人的权利与义务为基本对象,以寻求社会的公平正义从而保持稳定和谐并增加人的幸福感为宗旨。我国的许多马克思主义哲学家、伦理学家,把注意力转向了政治哲学研究。关注政治哲学,在学术界已经蔚成风气。[1]

对马克思恩格斯伦理思想的政治哲学解读不是孤立的现象,学术界普遍认为,我国的伦理学界和哲学界,乃至整个世界的哲学领域,正在经历的一场以政治哲学或者说政治伦理学的兴起为标志的重大转折。伦理学家万俊人先生指出:“罗尔斯的《正义论》?穴1971年?雪发表后,不仅整个西方哲学,而且整个世界哲学的发展都发生了根本性的理论转向,注重哲学之知识合法性论证的分析哲学和语言哲学逐渐淡出哲学的主题论坛,让位于关注社会现实生活与价值秩序的政治哲学和道德哲学。尽管寻求哲学知识的技术化和合理性之理论热情仍然保留了下来,而且日益精密和深入,但越来越多的哲学家已经越来越清醒地意识到,理解‘生活世界’本身及其意义、目的和行为实践,更应该成为哲学的思想关切和理论责任。哲学似乎又一次返回到了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或者孔子、孟子和荀子的时代?熏再一次重温‘轴心时代’的哲学智慧。”[2]哲学家孙正聿先生则说:“政治哲学成为日益耀眼的显学——我们时代的哲学。”[3]邹诗鹏认为,20世纪末,在世界范围内哲学主流由语言分析迅速转向政治哲学。[4]郁建兴更直接断言:马克思哲学是政治哲学。[5]原本研究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段中桥教授,多年来一直致力于介绍并倡导推动政治哲学研究,他说:“当今世界的新变化使得原本在经典马克思主义中关注不够的平等、公正、正义等问题变得十分突出;马克思主义者必须对这些问题作出自己的回答,这是当前摆在我们面前的一项重要而艰巨的任务。”[6]除万俊人先生之外,其他几位都是国内研究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专家。

作为上述哲学转向的表现,进入新世纪以来,我国关于政治哲学的论著显著增多。哲学家们从政治哲学的角度重新考察马克思主义,就其共产主义学说、社会公平、社会正义、阶级剥削、政治结构建设等进行了深入探讨。人们不无惊奇地发现,马克思恩格斯原本就是极为重要的政治哲学家。黑格尔哲学,整个人类哲学史,也被作了政治哲学解读。在西方思想家中,柯亨的政治哲学转向受到关注,与此相关,诺齐克、哈耶克、罗默、胡萨米、伍德、佩弗的思想得到重视。法兰克福学派代表人物哈贝马斯的商谈伦理及其后继者霍奈特的承认理论,被作为由马克思主义演化而来的重要政治哲学理论来研究。政治哲学的兴起并迅速引起马克思主义伦理学家、哲学家的高度关注,充分说明马克思主义伦理学研究,的确需要找而且找到新的思路了。挑战总是与机会并存,政治哲学转向是对我国的马克思主义伦理学研究的有力推动,而且由于与我国的和谐社会建设有着紧密联系,现出一派生机。

就马克思主义伦理学理论谱系而言,许多西方的马克思主义学者早在上个世纪便转向了政治哲学研究,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哈贝马斯。哈贝马斯在1968年的学生运动中因站在学生的对立面而饱受批判,运动失败之后,他由对社会现实的批判转向“建设”,探讨晚期资本主义社会怎样才能获得自己的合法性,人怎样才能摆脱工具理性对自己的支配,社会怎样才能由冲突走向和谐。占据其思想中心的不是革命,不是批判,而是对交往实践的研究,是探讨人们如何通过相互交谈、取得共识,把经济、政治系统对生活世界的支配颠倒过来?熏从而为建立在这一基础上的政治制度和举措提供合法性支持。这完全是政治伦理理论。在马克思主义哲学家中,他几乎最早实现了政治哲学转向,并且提出一种系统的与罗尔斯的理论异曲同工可以相互比肩的政治哲学理论。只不过沿着这个方向,哈贝马斯的思想马克思主义色彩越来越淡,他还是不是马克思主义者成为问题,至于当今法兰克福社会研究所的掌门人霍奈特,走得就更远了。

在这场包括马克思主义在内的世界哲学转向中,起关键作用的是罗尔斯。哈贝马斯曾说:在最近的世界哲学史上,“罗尔斯的《正义论》标志着一个轴心式的转折点,因为它将长期受到压抑的道德问题重新恢复到严肃的哲学研究对象的地位。”就是说,罗尔斯的以研究公平正义为基本内容的政治哲学理论具有普遍意义。这样的认识是符合实际的。罗尔斯的《正义论》在1971年问世之后得到高度关注、受到普遍赞誉,政治哲学大有席卷全球之势。这一事实充分证明,作为美国的伦理学家,罗尔斯对社会生活公平正义的研究,他的《正义论》,不仅是美国社会的产物,而且是时代的产物,反映了人类文明发展普遍而且客观的需要。这也说明,政治哲学的崛起以及把马克思主义伦理学、哲学统摄在政治哲学研究之中,马克思主义伦理学研究中的政治哲学转向,决不是偶然的,它的背后有一种历史的必然性在起作用。

这种历史必然性是什么?或者换句话说,政治哲学何以能有如此的扩张能力?对于这个问题,多数哲学家诉诸社会生活的客观需要。有的强调:改革开放以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建设和社会生活发生的深刻变化,使得社会公平、制度正义、社会信用体系、权力的制约、人的自由等问题前所未有地凸现出来,社会关系和社会结构的调整成为复杂而又紧迫的任务,伦理学和整个哲学的研究由此转向政治领域。也有人认为,伦理学转向政治哲学的原因在于社会公共化程度的提高:“现代社会公共化程度日益提高,因而现代社会的道德状况和传统社会很不一样。后者更多依赖传统的文化环境和道德主体的道德自觉与养成。而现代社会,就像哈贝马斯所说,出现了社会结构的公共化转型。公共化转型的一个前提条件是,公共生活与私人生活的界限明晰化。这个界限越明晰,意味着社会的公共化程度越高;公共化程度越高,意味着公共领域的扩大。……由于我们的生活已发生变迁,不再是局限于某一地点或族群的、以家庭为主要场所的传统生活,而是公共化程度越来越高的生活,每个人更多是通过在公共领域中同其他人打交道而度过一生,因此,伦理学就要相应地调正自己的聚焦点和兴奋点,深入讨论如何面对公共生活,如何使公共生活变得更规范或更值得一过等问题。这便是当代伦理学会将其主攻方向转向政治哲学研究的一个原因,亦即来自伦理生活本身的事实原因。”[7]这一理由无疑是很有说服力的。社会生活本身公共性的凸显,极大地提升了以处理公共问题为任务的政治在生活中的重要性。个人对政治的参与程度极大提高,政治不仅在宏观上,而且在微观上都与每个个人的生活有了深刻的联系。这自然成为政治哲学兴起的有利条件。还有人从全球化的背景出发把公共性问题与政治哲学转向联系起来,提出全球化使人类公共性的问题日益凸显,民族间的正义、现代社会的公共伦理、生态环境伦理、科技伦理等等,都已然迫在眉睫,由此造成了当代伦理学范式转移,集中关注制度伦理,也即政治哲学、政治伦理问题。

但是要揭示政治哲学转向的原因,仅仅指出上述理由是不够的。这些理由只是一些基本事实,当然应该研究,但为什么要从哲学的层面上研究,仍需进一步分析。对这些事实加以概括,我们可以看出,深层的原因是,它们的出现是对原有政治理论的挑战,这些理论不足以找到解决办法,需要哲学出场了。《正义论》发表于1971年,但罗尔斯对公平正义问题的研究早在20世纪50年代就已开始。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美国在经济上独霸全球,政治上成为西方世界标榜的自由、民主、人权的旗帜、榜样,然而其内部有许多问题日渐凸显。例如频繁发生的经济、政治危机,失业严重,许多人处于贫穷之中,种族矛盾尖锐、工人运动高涨、女权问题突出,走私贩毒、凶杀等各种犯罪的猖獗,信仰、道德危机普遍存在等等。这些问题的出现与自由主义、功利主义密切相关。法国大革命提出的口号“自由、平等、博爱”,是西方世界思想家的共同理想,然而历史证明,自由是人们追求个人利益的自由、竞争的自由,平等是享有自由竞争权利的平等,至于博爱,由于支配人的原则与动物世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达尔文主义没有什么两样,在现实生活中显得苍白无力。人的自然条件生来不平等,这样的人平等地自由竞争,结果只能是事实上的不平等;功利主义激励人为个人利益去拼搏,但会把制约自己行为的道德考虑置之脑后。罗尔斯面临的也是西方世界普遍遇到的上述社会问题,其解决已经超出了民主选举、三权分立、社会契约等传统政治原则的能力所及,也不是这样那样的政治技巧所能奏效,西方国家的政治需要重新加以设计,否则社会既不道德也不会和谐稳定。罗尔斯的理论是一种对这些问题的现实主义的解决方案。美国的问题在西方各国具有普遍性,罗尔斯的理论能得到热烈回应,就是这个原因。哈贝马斯的政治哲学理论也是在同样的背景下出场的。具有马克思主义背景的法兰克福学派继承了马克思的异化理论和卢卡奇的物化思想,在现实生活中认识到,物质生产力的发展与社会进步、人的解放、公平正义之间没有线性的必然联系。西方国家的经济发展以及丰裕的物质生活以牺牲人的自由为代价。归根到底服务于经济需要、体现科技理性的政治、经济“系统”,深入并左右着人的日常生活,科学技术具有了意识形态功能,人成为被支配的对象。这种情况与罗尔斯遇到的问题类似,都说明西方的社会政治制度存在严重的道德问题。这些问题如何解决?欧洲国家1968年的学生运动造成的社会**及其迅速失败,俄国革命后苏联出现的斯大林主义,表明社会革命也不是理想的选择。这使哈贝马斯意识到,不论是科学技术还是社会革命,都不能使这个世界更为人道与合理;这些问题不可能在物质生产力的发展中解决,这里需要的是新的政治哲学。正是这一认识使哈贝马斯由文化批判转向政治哲学。他的尝试首先是“重建历史唯物主义”,实际上是否定物质生产力对社会生活的决定作用,让政治回归生活世界,服从交往理性的需要,服从人们的意见,进而提出自己的交往实践和商谈伦理理论。西方国家的“政治哲学转向”就是这样出现的。

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为什么会把目光转向政治哲学,这固然与西方哲学的影响有关,但更重要的原因还在中国社会自身。长期以来,中国人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解深受毛泽东的影响。毛泽东理解的马克思主义,精髓是阶级斗争、社会革命。历史教训告诉我们,毛泽东把政治等同于社会革命和阶级斗争,并把中国社会发展的希望寄托在“继续革命”上,既不符合马克思恩格斯的思想,在实践中也行不通。此后中国走上改革开放之路,一切以经济建设中心,政治也要服从经济发展的需要。20多年之后,物质生产力的确得到极大发展,人们的物质生活水平有了显著提高,然而社会迅速出现两极分化,分配不公以及资源枯竭、环境恶化等问题日益凸现,人与自然严重对立,发展难以持续。资本在中国与在西方世界一样,都是不讲道德的。鉴于这种情况,中国共产党在十六届三中全会之后提出以人为本、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实现科学发展。这体现了中国共产党对以往经验教训的总结和对社会发展的新认识,即:把政治理解为阶级斗争是错误的,把它当作服务于生产力发展的工具也是不行的,它有相对的独立性;只有实现了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方能持续,而这样的和谐社会需要人自觉地有意识地去构建。就是说,政治是可以也应该作为一个独立的对象研究和建设的。

中国哲学家当前遇到的问题与罗尔斯、哈贝马斯有相似之处,概括地说,都是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冲突问题。市场经济和与之相应的自由主义可以充分调动人的积极性,可以有效地进行资源配置,从而有力地推动经济的发展,但如前面所说,其背后是一种功利主义、达尔文主义——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它必然带来社会分裂、精神价值失落以及人与自然的对立。这说明,沿着这条道路发展,政治和整个社会一定要或迟或早地遇到严重的道德问题。人们在这里遇到的是道德和利益、效率和公平的关系问题,而一旦和道德纠缠在一起,以往的思想家们对政治的解释,他们的种.种设计,便失去了曾经令人信服的科学性、合理性、必然性,政治再次成为哲学的对象。

这一点在以往我们理解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中是难以解释的。马克思主义者一向认为,“政”是众人的事,“治”是管理,政治就是管理众人的事。在经济生活中,人是分为阶级的,众人的事主要是阶级斗争,因而政治也就以阶级斗争和阶级统治为主要内容。人类历史是各种社会形态的更迭,这种更迭又是由物质生产力的发展决定的,具有客观规律性。人类社会将合乎规律地走向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共产主义的实现是公平、正义、自由的彻底实现,是理想王国的到来。如此看来,社会形态的更迭以及政治生活本身的特点及其变化,似乎可以用科学来解释。正因为如此,恩格斯明确提出,揭示社会生活及其变化规律的学说唯物史观已经不再是哲学,而成了科学。恩格斯的说法不无道理。只有当政治,即对众人的事的管理,不由人以外的即人不能随意改变的因素,不论是神、利益还是客观规律所决定时,它才成为哲学这一居于宗教与科学之间的学科的研究对象。在今天,宗教的、意识形态的、经济必然性的、科学理性的因素在政治生活中的作用日渐退隐,道德因素的作用日渐凸显,政治超出了科学的范围,成为哲学的对象,成为可以设计的了。对于马克思主义者,这是一个崭新的然而又相当紧迫的课题。以人为本、实现可持续发展、构建和谐社会也因此成为当今中国的中心任务。

由上所述可以看出,“政治哲学转向”具有历史必然性。政治哲学的崛起是对政治“科学”的否定,它要解决政治生活和整个社会中的伦理道德问题,[8]实际上是一种政治伦理理论,从政治哲学的角度解读马克思恩格斯的伦理思想的合理性也就在这里。

篇4:政治哲学转向论文参考

在今天看来,对这样的理解我们还可以做进一步的推敲。唯物史观本身并不是道德理论,它只是马克思恩格斯研究社会问题时使用的基本方法,其中包含了一些他们对道德问题的看法。根据这一方法,我们可以说道德是有阶级性的,是历史地发展着的,是由经济基础决定的,但这些结论取代不了对现实生活中各种道德问题的具体研究。如果只是重复这些尽人皆知的结论,不但于事无补,而且会妨碍我们面向实际生活进行独立的创造性的研究思考,更何况唯物史观究竟应该如何理解,本身就是一个充满争议的问题。至于共产主义道德,实事求是地讲,马克思恩格斯本人的直接的相关论述,为数太少,远远不足以让我们形成完整的认识。这不奇怪,因为按照唯物史观,道德属于上层建筑,只有当经济基础已经发生根本变化,反映这种变化的思想观念才能形成。

篇5:政治哲学转向论文参考

对马克思恩格斯伦理思想的上述理解,在今天需要我们认真加以反思。它遇到的突出问题,是研究工作很难深入与出新,更不用说回答现实生活中的实际问题了。唯物史观揭示了社会历史发展的规律,迄今为止人们只能对它加以解释和运用,创新是说不上的。至于共产主义道德,一方面出自对马克思恩格斯片言只语的阐释,另一方面出自对人们设想的消灭生产资料私有制之后共产主义社会应有特征的演绎,更多的是出于处于初级阶段的社会主义国家现实生活中的政治需要。它是用来指导和匡正现实生活的,主要存在于理论宣传和思想政治教育之中。在这样的理解中,关于共产主义道德的理论自身没有多少发展空间,没有多少从现实生活中吸取营养反映实际生活不断变化着的需要的可能。用邓小平的话说,改革开放是一场革命。30多年来,国际环境和中国的生活实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生产资料所有制的多种形式、市场经济、经济全球化,使人们的思想观念以及社会的组织形式与以往不可同日而语。新的社会结构日渐形成,新的生活方式、交往方式成为主流,随着具有强烈主体意识的一代新人的出现,人际关系急剧改变。生活实际中流行的已经得到各方默认的道德观念,常常令老一辈人瞠目结舌。中国共产党在十七大之后提出了以人为本为核心的科学发展观,大力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也是上述巨大变化的表现。生活走在了一切理论的前面。以往建立起来的马克思主义伦理学,遇到极大挑战。这些年来,这一领域的研究比较沉闷,少有创新。不管是否承认,事实上我们在过去形成的对马克思主义伦理学的理解已经被日益边缘化了,因为它们不能适应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实际生活的变化。

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一种对马克思恩格斯伦理思想进行政治哲学解读的倾向迅速流行。这里所说的政治哲学,人们往往也称作政治伦理、制度伦理甚至社会伦理。它以人的权利与义务为基本对象,以寻求社会的公平正义从而保持稳定和谐并增加人的幸福感为宗旨。我国的许多马克思主义哲学家、伦理学家,把注意力转向了政治哲学研究。关注政治哲学,在学术界已经蔚成风气。

对马克思恩格斯伦理思想的政治哲学解读不是孤立的现象,学术界普遍认为,我国的伦理学界和哲学界,乃至整个世界的哲学领域,正在经历的一场以政治哲学或者说政治伦理学的兴起为标志的重大转折。伦理学家万俊人先生指出:“罗尔斯的《正义论》穴1971年?雪发表后,不仅整个西方哲学,而且整个世界哲学的发展都发生了根本性的理论转向,注重哲学之知识合法性论证的分析哲学和语言哲学逐渐淡出哲学的主题论坛,让位于关注社会现实生活与价值秩序的政治哲学和道德哲学。尽管寻求哲学知识的技术化和合理性之理论热情仍然保留了下来,而且日益精密和深入,但越来越多的哲学家已经越来越清醒地意识到,理解‘生活世界’本身及其意义、目的和行为实践,更应该成为哲学的思想关切和理论责任。哲学似乎又一次返回到了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或者孔子、孟子和荀子的时代?熏再一次重温‘轴心时代’的哲学智慧。”哲学家孙正聿先生则说:“政治哲学成为日益耀眼的显学——我们时代的哲学。”邹诗鹏认为,20世纪末,在世界范围内哲学主流由语言分析迅速转向政治哲学。郁建兴更直接断言:马克思哲学是政治哲学。原本研究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段中桥教授,多年来一直致力于介绍并倡导推动政治哲学研究,他说:“当今世界的新变化使得原本在经典马克思主义中关注不够的平等、公正、正义等问题变得十分突出;马克思主义者必须对这些问题作出自己的回答,这是当前摆在我们面前的一项重要而艰巨的任务。”除万俊人先生之外,其他几位都是国内研究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专家。

篇6:哲学转向与人类发展

哲学转向与人类发展

哲学研究对象和方法的不断转向表明其实质是对人类生存方式及其发展道路的自觉反思.随着全球化时代的.到来,人类的生存方式和发展道路又将面临一次新的改变.后现代主义已经以反叛者的面目出现.马克思主义哲学该如何发展自己以导引人类文明健康发展已是一个迫切而意义十分重大的问题.

作 者:王维国  作者单位:南开大学哲学系,天津,300071 刊 名:山西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  PKU英文刊名:JOURNAL OF SHANXI TEACHER'S UNIVERSITY 年,卷(期): 15(1) 分类号:B014 关键词:哲学转向   生存方式   发展  

篇7:试论南宋学者袁燮的哲学与政治伦理思想

试论南宋学者袁燮的哲学与政治伦理思想

[论文摘要]袁燮“心即理”的宇宙本体论、“性情皆善”的人性论、“本心即道,循而行之”的认识论,延展了陆氏心学;而他哲学思想指导下的政治伦理思想则进一步丰富了心学,将心学向政治伦理化的方向作了极大的发展,其“顺民心、得民心”的民本观、“以德、仁治天下”的君道观和“磨砺进取求统一”的军政观,无不进发着浓烈的忧国忧民意识和强烈的民族精神。

[论文关键词]袁燮;心学;政治伦理化;民本观

袁燮(1144—1224),字和叔,庆元府鄞县(今浙江宁波)人,人称絮斋先生,南宋时期浙东著名思想家、教育家,为“明州淳熙四先生”(又称“甬上四先生”)之一,是陆九渊心学在东南的主要传人和重要代表人物,将心学向政治伦理化的方向作了极大的发展。他摒弃空谈,把治学与社会实践密切结合。他倡导做学问要经世致用,虽传承陆氏心学,但兼采诸家之长,不以门户之见而自闭耳目;他体察民生疾苦,关心社会实际,以兴邦济国为己任;他耿直清介,嫉恶如仇,终身以名节自期。

一、袁燮的哲学思想

1.“心即理”的宇宙本体论

“心即理”的宇宙本体论是袁燮哲学思想的基调和核心。他传承陆氏心学,以“心”将天地万物统一起来,以寻求至高境界的“天人合一”。袁燮以“心”作为其思想体系的最高范畴,提出“心”与天地同本、与圣贤同类的思想,目的在于论证现实社会的价值原则和伦理规范的合理性与神圣性,赋予“心”以价值色彩,将人间的伦理观念和价值准则都视为“心”的体现。他说:“吾之本心,即古圣之心,即天地之心,即天下万世之心圣人即我,我即圣人。”天、地、人和世间万物是相通的,统一的根据是“心”,“心”是超然存在的,没有天、地、人和万物的区别,“此心无天人之殊,天得此而为天,地得此而为地,人得此而为人”。“心”是万事万物之所以存在的根本。此外,袁燮还认为“心即理”,“此心此理,贯通融会,美在其中,不劳外索’’。

“心”在袁燮这里归根结蒂是指道德伦理的本源。他提出了“吾心即道”的观点,“吾心即道,不假外求。忠信笃实,是为道本”,“道不远人,本心即道。知其道之如是,循而行之,可谓不差矣”。这样,袁燮就通过赋予“心”以普遍存在、涵盖万物、超越万物的特性,确立了“心”至高上的本体地位。

2.“性情皆善”的人性论

在人性论上,袁燮继承并融合了孟子的性善论、张载的气质之性论及陆九渊人性受之于天的思想,提出“性情皆善”。

在中国古代思想史上,关于人性,孟子最早提出了性善论,然而对于现实世界中恶的萌生及存在根源却未能给出清晰的说明。北宋时期,理学家张载“气质之性”的提出,不仅说明了人性的来源及人性本善,同时又指明了恶的来源。陆九渊则认为人性乃天理之表现,人性受之于天。袁燮的人性理论,在基本沿袭孟子性善论的同时又吸收了张载和陆九渊的观点。他肯定人性是善的,“性情皆善”。他以孔子所讲的“诗无邪”为依据,认为在上古先王时代,“人人有士君子之行,发而为诗,莫非性情之正”,“夫寂然不动之谓性,有感而发之为情,性无不善,则情亦无不善,厥名虽殊,其本则一”。_4_(哪舛’既然孟子认为人性本善,则情亦“可以为善矣”。《礼运》系“孔子之遗言”,认为喜怒哀乐爱恶欲,“是七情者,弗学而能,人之良能也,岂有不善者哉”。所以,诗人“咏吟情性”,“发乎情,民之性也,合二者而一之,毫发无差,岂非至粹至精,同此一源,不容以异观耶”。人性本善,由此“发之为情”,也就是“人之良能”,当然也是“善”的。袁燮的人性论实际上是把孟子的性善论贯彻到底。

正由于“性情皆善”,袁燮肯定人欲的合理性,主张“顺乎人情”。如对于男女之情,他说:“男女相悦,亦人之情也。”‘胛’对于辛劳与安定,他亦有自己的见地:“好逸恶劳,人之常情也!”“安佚者,人情之所甚欲;行役者,人情之所甚惮也。”‘当政者“为政”,更要“顺乎人情”,“合乎人心”。他说:“诗日:宜民宜人,取其人民之相安也。”“夫人情之相安,则有和顺而无乖戾,有欢乐而无怨仇,岂不甚可贵哉。”又说:“《易》之《咸》日:‘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夫人心至于和平,则风俗粹美,不可以有加矣。”

袁燮只肯定发之“本善之性”的人欲是合理的。但是人生活在群体环境之中,毕竟还会受到习俗和物欲的影响,使人的“本善之性”受到私利、私欲的熏染,使得人欲超出了义理的范围。“有己之心胜,则待物之意薄”,“朝思夕虑,求足其欲”,“何其不仁哉”“小人之心”,“朝思夕念,不过于爵位之崇,禄廪之厚,以足夫一己之欲”。对此,他认为,“由天理而行,则是心常明;为人欲所蔽,则是心必昏”‘胛’。这种背离“天理”的人欲当然失去了它的合理性,必须给予否定。

3.“本心即道,循而行之”的认识论

在认识论上,与其他心学家一样,袁燮同样讲求以内省的方式提升道德修养。相对于陆九渊,袁燮讲求的道德修养方法和途径趋于平实、具体,有调和朱、陆的倾向。与道学家所讲的“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格尽万物以求天理”的方法不同,陆九渊讲求的是“易简功夫终久大”的修养方法,强调整体的彻悟,强调“先立乎其大”,以“发明本心”。朱熹理学的出发点是格物致知、循序渐进,陆九渊心学的出发点是发明本心、洞悟整体。袁燮讲求的修养方法在承接陆九渊“发明本心”的基础上,也认同朱熹循序渐进、持敬渐修的原则和修养提升方法,认同他所讲的学者应该具有勤奋精神和虔敬态度。此外,袁燮同样很重视读书,认为博览群书是为学的一件大事,“圣人之所以为圣,只有一个勤,才不勤便有间断,才间断便有过失九仞之山欠了一篑,便不成这山,十分功夫欠了一分,岂能至于圣”这些论述已经渗透了朱学的一些意味。

二、袁燮的政治伦理思想

袁燮曾长期在基层为官,对民生疾苦和军国大事都有深刻的'见地,作为心学家,他的哲学思想也渗透到其政治实践中,其心学指导下的政治伦理思想值得学界探究。

1.“顺民心、得民心”的民本观

袁燮的政治伦理思想中最突出的便是他的民本思想。袁燮强调统治者为政必须先“顺民心”、“得民心”,这也是他政治理论和政治思想的出发点。《絮斋毛诗经筵讲义》序说:“上以树君德,下以励臣节,穷源推本,尤在于顺人心。”关于“得民心”,袁燮说:“人之为政,悦人心于一时者易,得人心于悠久者难。”“人纯乎天,发而为政,皆与天合。以我之心,感民之心,民之不能忘,由我之不可忘也。”

“以民为本作为中国历史上的文化现象,主要体现在为政者对待民的态度上,讲的是为政者要仁爱民众,理顺民心,赢得民心,实际上就是讲如何勤政爱民的问题。勤政爱民构成了民本文化的核心内容。”而在具体的政治实践和操作过程中,勤政爱民最核心、最重要的伦理导向就是统治者常怀爱民之心,以民生为念。这在袁燮“顺民心”、“得民心”的民本观中得到了充分体现。如袁燮非常强调统治者“仁”的精神。他指出,统治者要顺应天心,人君爱民是顺应天道的表现,“人君之仁民,必如天之无不爱可也”。在袁燮的奏疏和文集中常常流露出对广大下层民众奔波劳顿、生计艰难的生存现状的深深体恤和忧虑。平和之年,袁燮提醒君主不要为京城周围物阜民丰的繁盛景象所迷惑,要想到远方还有无数的困顿民众需要救助,“都城之内,财货疏通,米价至平,闾阎熙熙,远过曩El,民生似已安矣。而远方之民,凋敝乎财赋之烦,愁苦乎刑戮之惨,虽当丰岁,犹不聊生,则难以谓之举安”。

饥荒之年,面对饥民的悲惨境况,他上书皇帝,指出赈济灾民为当前急务,是安定民心、施行仁政的重要措施。同时袁燮更深刻地体察到,赈济灾民也是维护社会稳定、防止社会**发生的重要措施,他以东晋末年流民李特李雄的**为例,“昔者东晋之末,李雄李特之流,初起不过流民,寝盛空能据蜀,监观往事,可为寒心”指出赈济灾民、关心下层民众的疾苦至关重要。他对流民可能引发的社会**问题深怀担忧,并对救灾物资的来源作了充分的论证,他规劝人君:“我朝内帑之储,本为凶荒之备,耗于侈用,诚为可惜,所宜特发睿断,申敕攸司,止绝他费,专以救荒为急,推广天心,大施仁政,则垂绝之命续,而作乱之萌折矣。”

在提及酷吏对民众的压迫时,袁燮规劝统治者要注意改善吏治:“吏贵乎廉,而贪浊者众;吏贵乎良,而残酷者繁,或催累年积欠,鞭篓不止;或借朝廷威令,罗织无辜,此百姓所以不堪其苦也,陛下能尽知乎?”他在多篇奏疏中都提醒君主注意民生境况,大行仁政,可谓用心良苦。这些言论也构成了袁燮“顺民心”、“得民心”的民本思想的重要内容。

2.“以德、仁治天下”的君道观

“德”和“仁”是袁燮君道观的核心。

与历代儒者相似,为了规劝君主,袁燮在君主之上引入了“天”的概念,以“天”之精神为坐标,规正人君的行为。只是在袁燮的概念里,“天”是和“民”紧密结合在一起的。实际上,上合“天心”也就是要下合“民意”。他说:“臣闻人君之德,莫大于敬天,尤莫大于法天。盖法天者敬天之实。宅天位之尊,精神运用,形见于天下者,无往而非天,是之谓敬天之实。徒日敬之,而不能法之,亦犹心慕其人,不知效其所为。”君主最重要的品德就是顺应天意,仅仅心领神会还不够,还必须把这些理念付诸具体的政治实践。“天”作为最高正义和真理的化身,在这里具有了绝对的价值评判意义。袁燮以“天”之精神作为政治伦理的最高坐标,在用人、纳谏、吏治和裕财等各个方面对君主谆谆善诱。

在德治方面,袁燮非常强调君主个人的道德修养,他认为君主“宅天位之尊”,必须注意完善个人的道德修养,只有这样才能树立自己的权威和形成强大的感召力。他这样讲道:“明主精神在躬,运乎一堂之上,而普天之下,事事物物靡不精神也。岂非帝王之盛烈欤?”这里所强调的就是君主在精神方面对民众的巨大感召作用。

袁燮非常看重人君广开言路、纳谏兼听的精神,同时他认为这也是君主认识是非得失、了解臣下、区分贤佞、正确用人的重要途径。嘉定六年(12)后,袁燮开始在朝中为官,期间他屡次上疏宁宗,规劝君主纳谏兼听,了解世情:“陛下欲周知是非得失之实,要在勤于好问。”“勤于好问,实帝王之盛德_(袁燮认为君主只有勤政好问,才能真正了解当前的时事形势、民生疾苦和吏治状况,也才能在了解实情的基础上采取有力的施政措施。正如其所言:“陛下诚能自今以往,有疑必问,咨访宰执,日益加详。至于从臣之献纳,一谏之奏陈,百官之疏对,监司郡守之升殿者,人人咨访,究其所蕴,必将披沥肝胆,效其忠诚,而事无巨细,岂有所不知哉?”

3.“磨砺进取求统一”的军政观

袁燮的政治思想和伦理思想中始终进发着积极进取的奋发精神,他曾这样勉励君主:“臣愿陛下毋以宽裕温柔自安,而必以发强刚毅相济,朝夕警策,不敢荒宁,以磨厉其精神;监观往古,延访英髦,以发挥其精神。日进而不止,常明而不昏,则流行发现,无非精神矣”这种奋发精神又集中体现在他期盼国家南北统一的政治观中。“独以振兴恢复之心望其君”是袁燮政治观的突出特点。袁燮曾这样感叹:“呜呼!处今之世,何可一时一刻,不以边事为念乎?”面对国家残破、金兵压境的危难局面,袁燮对国家前途表现出了深深的忧虑。他在奏疏中这样提醒宁宗:“陛下视今日之势,安耶危耶?强耶弱耶?如其安且强也,虽方盛之强邻,犹乡风而慕义。今者蕞尔残金,犹敢肆其恣凌,则中国之不安不强,亦已甚矣!舟漏而不窒,室欹而不扶,将若之何?此臣所为夙夜懔懔,食不甘味,寝不安席也,陛下可不深念之哉!”他认为南宋君臣应该自强不息,以恢复国家统一为第一要务。他强调君主在国家危难之际要有自强不息的“刚健”之心,呼吁南宋君臣“法天行健,磨砺精神,破庸人之论,以强中国之势”。

篇8:加缪与政治哲学

阿尔贝·加缪(AlbertCamus),这位从不自认是存在主义者的存在主义者,和萨特同为“二战”后一代法国青年的精神导师。他因为“透彻而认真地阐述了当代人的良心问题”,而被授予一九五七年诺贝尔文学奖。加缪作为一个杰出的艺术家的声名,掩盖了他首先是一个哲学家的事实,尽管他更多地是用艺术的体裁而不是严肃抽象的论证来探讨哲学。

加缪的作品揭示了现代人无法挣脱的巨大的荒谬感。荒谬是世界的不合理和人生的无意义,人对永生的渴求和对世界统一的怀念,永远都被生存的有限和现实的无理性阻断,因而成为徒劳。人不仅仅是在遭逢离乱和不幸时,甚至是在习已为常但又枯燥无味的日常琐事中,都会感受到世界的密闭无隙和陌生,仿佛自己是被流放到茫然无路径的生活当中。“这种人与他的生活之间的分离,演员与舞台之间的分离,真正构成荒谬感。”在加缪的笔下,无论是默而索在海滨沉闷而炽热的气息中用枪声叩开的苦难之门(《局外人》,一九四二),还是里厄医生对鼠疫会在未知的他日卷土重来的深深隐忧(《鼠疫》 ,一九四七),或者是克莱芒斯因为自责见死不救的往事而终生逃脱不了的无影的笑声(《堕落》,一九五六),都以惊心动魄的力量再现了人生的苦难与悖谬。

加缪哲学的主旨即是要为现代人在荒谬的困境中创建一种新的道德,重新肯定人类生命的价值。他在《西西弗神话》起首就说道:“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自杀。判断生活本身是否值得经历,这本身就是在回答哲学的根本问题。”承认生活的荒谬,似乎必然要导致自杀的逻辑结果。加缪告诉我们说不是,自杀只是回避而消除不了荒谬,唯有直面荒谬世界的反叛,才能使生命真实。加缪后期的哲学随笔,就题名为《反叛者》(一九五一)。

反叛既是对自己生命价值的维护,也是对他人生命价值的尊重,换言之,反叛者是对一切人共有的尊严的捍卫。“反叛在原则上限于拒绝受辱,而不为他人去求屈辱。”正是在这一点上,加缪与以萨特为代表的存在主义者产生了分歧,他也因此而坚决否认自己是存在主义者。他反对暴力革命,认为反叛不同于革命,反叛自身就包含着限制。“一个奴隶主遭害,反叛者便无资格说人类的共同体,而反叛者正是从这种共同体中证实自己无罪。”反叛要时时遵循适度的原则,要把绝对的人道主义精神贯彻始终,加缪认为革命就缺乏这种人道主义的精神,革命反对奴隶主压迫奴隶,但它又鼓励奴隶转而把原来的奴隶主变为自己的奴隶,而“反叛者不会污辱任何人”,“他不仅是一个反对奴隶主的奴隶,也是一个反对奴隶主和奴隶世界的人。”加缪因此而对二十世纪的社会主义革命作了系统的曲解,“奥古斯丁学说和马基雅维里主义的混合实际上确定了二十世纪的革命。”“鉴于它的功能,它不能避免恐怖和对现实施行暴力。”

加缪的反叛哲学,是把两次世界大战的战争暴力同社会主义革命中的阶级斗争等同起来的结论。《反叛者》一书的出版,被萨特称作是加缪完成了一场“热月政变”。加缪的悲天悯人的胸怀,在他的反叛哲学中化作了“红十字会式的道德”,给他的创作生涯留下了一个不光彩的结尾。无政府主义工团运动通过他的阐释又以哲学的面目复活了,他甚至丝毫不讳言他的理论具有某种机会主义的性质,“历史不再被树立为信仰的对象,它只是一种机会,问题是要通过警惕的反叛使这种机会变得频繁起来。”他背离了他早年的共产主义信仰,远离了现实中活生生的弱者反抗强者的斗争,用抽象的是非号召人们放下武器、人道地对人、只要口头地表示反抗以等待机会,他真正变成了一个人类正义事业的碍事的局外人。这是一种多么令人痛惜的讽刺。

加缪笔下的反叛者,这个被改写得不甚勇烈的斯巴达克思,这个被恶人鞭笞至死仍在大声呼号“不要为我报仇”的圣人,他使我想起了斯通夫人笔下的汤姆叔叔,想起了《九三年》中的郭文子爵,想起了许许多多可敬而愚顽的人们。鲜血的阴霾掩盖了人类历史的永昼,奴性的桎梏无时不在伺机拖滞自由的脚步,野蛮的残杀仍然暗伏在文明社会每一个没有阳光的角落。在进步的车轮下和罪人一同倒下的斗士和无辜者,他们如果能重作一次选择,他们仍然会选择以暴易暴而不是无效无望的反叛,哪怕是会被历史的错误枉送上绞架。

加缪的反叛哲学无疑是政治上的幼稚病,这也是许多轻视制度而重视人性的道德家都会犯的顽症。然而加缪以反叛者姿态对社会主义革命的失误所作的指责,却深刻地揭示了政治哲学中一个不容忽视的症结问题:一种先进的意识形态怎样才能在形式道德和口头道德之间选择一个合适的度,来完成自己道德重塑的功能呢?沦为形式道德,就会以道德专制而杀人于无形。“爱国者是从整体上支持共和国的人;任何在细节上反对共和国的人都是叛徒。”加缪引用的圣·鞠斯特的名言,今天听来仍会令我们不寒而栗,这是我们曾经何等熟悉而又无情的逻辑!而沦为口头道德,却又是虚挂着道德幌子为政治上行实用主义开方便之门,崇高的道德教条被小人们肆意于口舌之间,但在内心却被他们冷酷无情地嘲讽。

回想起令人痛心的那段历史,我们不难发现,形式道德和口头道德的两个极端曾是携手并肩、共同为虐的。真心信仰的人因为大胆说出自己善意的疑虑而被迫害,内里包藏祸心的人却用高调千遍地重复谎言,畅通无阻地攫取权力。历史不能再被重演,血的教训不能不吸取,然而我们真是吸取了全部教训吗?严酷的形式道德是被摧垮了,意识形态的批判功能是被重建了,但在抱定宽容的心胸之余,我们似乎忘却了我们还有要传递信仰的灵光的职责。把信仰淡化、剥损成几句空洞的口号,泯灭了它的摄人心魄的光华,因而徒具空壳、丧失了对个人意识的内聚力,这正是今日我们面临的最大危机。

被葬送了青春的纯朴、真挚的一代信徒已经老去,他们会缅怀自己的不幸,但却没有怨恨,而是对生于其后的我们发出另一种警告:也许有朝一日,瘟神会再度发动它的鼠群来袭击我们的城市,但那时人们应当怀着坚强的免疫力坦然无畏地迎战,而不是逃离自己幸福宁静的家园。

篇9:我国政治哲学研究述要

我国政治哲学研究述要

由于理论和实践的发展,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政治哲学又在我国重新兴起,并成为学界关注的.焦点.本文对十多年来国内学界关于政治哲学一般理论包括政治哲学的学科性质、概念、研究对象、任务、内容、作用、功能及其主要讨论的具体理论问题做一简单的述要.

作 者:王为民  作者单位: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系,北京,100872 刊 名:中共宁波市委党校学报 英文刊名:JOURNAL OF THE PARTY SCHOOL OF CPC NINGBO MUNICIPAL COMMITTEE 年,卷(期):2003 25(5) 分类号:B26 关键词:政治哲学   研究   述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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