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小编收集整理的分析李贺诗歌的意象个性特征,本文共10篇,仅供参考,欢迎大家阅读。

篇1:李贺诗歌的意象个性特征
李贺诗歌的意象个性特征
李贺是一个以“辞尚奇诡”著称的诗人,其诗歌意象风格独具。
李贺的诗以凄艳诡激诗风,“惊迈时辈”,屹然别立于中国诗歌长河,其诗歌意象风格独具,体现了诗人独特的美学追求。对李贺诗歌意象的个性特征,本文拟从以下四个方面进行分析:
一、“虚荒诞幻”
黑格尔曾说过:“诗人最杰出的艺术本领就是想象”,艾青也认为:“没有想象就没有诗”。在中国文学史上,李贺可以说是最富于想象的作家之一。李贺的想象,是一种常人的思维很难进入的、甚至近于病态的天才幻想。正是这种丰富奇特的想象,使得李贺笔下的诗歌意象“幽深诡谲”、“奇而入怪”。对李贺诗歌意象的这一美学特点,杜牧在《李长吉歌诗叙》里有非常形象的概括:“鲸吸鳌掷,牛鬼蛇神,不足为其虚荒诞幻也。”
李贺诗歌意象的“奇而入怪”、“虚荒诞幻”首先表现为大量超现实意象的塑造。在诗歌极度繁荣的唐代诗坛上,能作超现实想象、并以构建超现实意象为审美追求的诗人寥寥无几,李贺无疑是这极少数诗人中最为杰出的一位。李贺深受屈原、李白的影响,为表达其苦闷情怀,总是竭力创设虚幻的、超现实的意象世界,如:“长眉凝绿几千年,清凉堪老镜中鸾”、“王母桃花千遍红,彭祖巫咸几回死”、“王子吹笙鹅管长,呼龙耕烟种瑶草”、“石脉水流泉滴沙,鬼灯如漆点松花”、“提出西方白帝惊,嗷嗷鬼母秋郊哭”、“百年老成木魅,笑声碧火巢中起”等。比如同样是称颂丝织品的精美奇绝,白居易的《缭绫》基本上是从现实存在的.事物中提炼出意象来进行比喻:“应似天台山上月明前,四十五尺瀑布泉。中有文章又奇绝,地铺白烟花簇雪”;而李贺《罗浮山人与葛篇》却是大量借用让人感到诡异莫测的意象来表达:“依依宜织江雨空,雨中六月兰台风。博罗老仙时出洞,千载石床啼鬼工。蛇毒浓凝洞堂湿,江鱼不食衔沙立。欲剪湘中一尺天,吴娥莫道吴刀涩。”
李贺诗歌意象的“虚荒诞幻”还表现为在塑造现实意象时,不按照客观事物本来的样式去加以描摹,而是经过移位和变形,重新拼合在一起,带有很大的虚幻和想象的成分。比如在李贺的笔下,风可以是酸的:“东关酸风射眸子”;鱼能够当坐骑:“放妾骑鱼撇波去”;金钗可以言语:“晓钗催鬓语南风”;浮云会发出水声:“银浦流云学水声”,马骨嶙峋刚硬,敲打时其响如铜:“上前敲瘦骨,犹自带铜声”;太阳光洁明亮,击之则声如玻璃:“羲和敲日玻璃声”;铜人能哭且泪重如铅:“忆君清泪如铅水”;香气有形且能咚咚作响:“玉炉碳火香冬冬”……如此等等,无不给人以新奇的感受。钱钟书有一段话虽然不是直接评价李贺的,但用它来概括李贺诗歌意象的这种特点,则是再恰当不过的了:“颜色似乎会有温度,声音似乎会有形象,冷暖似乎会有重量,气味似乎会有体质。”①――李贺诗中的意象的确就是这样的怪诡。
二、“阴幽飒沓”
李贺生活在各种矛盾复杂交织的唐贞元元和年间,虽然才华横溢、富于幻想、有远大的抱负,但腐朽的政治、险恶的世态、沦落的家境、卑微的官职,乃至孱弱多病的身体等,无不给他以致命的打击,使他陷入了未老先衰的生命悲愁之中:“长安有男儿,二十心已朽”、“我当二十不得意,一心愁谢如枯兰”、“庞眉秋客感秋蓬,谁知死草生华风”――年轻的身躯内包裹着的竟是一颗临老之心。正是这种与其生理发育极不相称的临老心态,赋予了李贺以老人般的审美感受能力,将他的审美发现和审美选择引向了一个相当特殊的范围,那就是“于昏黑杳冥中写出一派阴幽飒沓景象,令人毛悚”。王思任曰:李贺“人命至促,好景尽虚,故以其哀激之思,变为晦涩之调,喜用鬼字、泣字、死字、血字,如此之类,幽冷溪刻”;谢榛云:李贺诗“险怪如夜壑风生,暝岩月堕,时时山精鬼火出焉;苦涩如枯林逆吹,阴崖冻雪,见者靡不惨然”;张表臣说:“李长吉锦囊句,非不奇也,而牛鬼蛇神太甚,所谓施诸廊庙则骇矣”;钱钟书先生指出:“求若长吉之意境阴凄,悚然毛骨者,无闻焉尔。……《神弦曲》所谓‘山魈食时人森寒’,正可谓长吉自作诗境。”②的确,李贺在刻画物象时,津津乐道于物象的老、死、枯、瘦、冷,而对物象雄浑壮阔的一面仿佛视而不见,由此也就形成了他诗歌独特的意象群,如:牛鬼蛇神、白骨幽魂、血雨腥风、荒坟野墓、寒蟾老兔、青狸白狐、老木魅、漆炬阴火、怨月啼花、枯枝败叶、瘦蛟毒虬……这些意象无一不具有“阴幽飒沓”的美学特征。《南山田中行》一诗较能体现李贺诗歌意象的这一特点:
秋野明,秋月白。塘水缪缪虫唧唧。云根苔藓山上石,冷红泣露骄啼色。荒畦九月稻叉芽,蛰萤低飞陇径斜。石脉水流泉滴沙,鬼灯如漆点松花。
诗写秋野凄清幽冷之景:月色如霜,西风萧瑟,寂寥的旷野上杂草丛生,苔藓遍地,庄稼谷物稀稀落落;秋虫在夜幕下唧唧哀鸣,山花在寒风里幽幽啜泣,流泉在石缝中低低呜咽,残存的萤火在荒芜的田陇小路上飞来飞去,更有那鬼灯似的磷火,在黑暗的松林间飘荡闪烁。秋月、寒虫、冷花、荒畦、蛰萤、鬼灯等等意象,织成了一张阴冷的网,使人不寒而栗。
如果说《南山田中行》关于“石脉水流泉滴沙,鬼灯如漆点松花”之类的描写尚有现实依据性可言的话,那么李贺在生机勃勃的三月看到的却是“花城柳暗愁杀人”、“曲水漂香去不留,梨花落尽成秋苑”的萧条,并将花团锦簇、风景秀丽的四月描绘成“老景沉重无惊飞,堕红残萼暗参差”,则更多地显示出了他对幽凄阴冷意象的独特嗜爱。
三、“设色巧妙”
李贺是我国古代诗人中运用色彩最具特色的一位。众所周知,我国古典诗歌是讲究恬静、不重色彩的,李贺却敢于突破传统的局限,他“穿幽入仄,惨淡经营,都在修辞设色”,把自己对社会、对人生、对生命的感触,破译成复杂变幻的色彩意象,呈现在读者的眼前。对李贺诗歌这种奇诡非凡的色彩美,前人有许多精辟论述。宋代诗人陆游说:“贺词如百家锦衲,五色眩耀,光夺眼目,使人不敢熟视”;清代方扶南云:“李贺如铁网珊瑚,初离碧海,映日澄鲜”;今人钱钟书认为:“长吉词诡调急,色浓藻密”,“幻情奇彩,前无古人”。这些评价颇有见地。据一位日本研究者统计,李贺的诗歌每三十个字中就有一色彩字,而王维诗在六十七个字里才有一色彩字,由此可见李贺对色彩的偏爱程度。可以说在中国诗歌史上,还找不出像李贺这样对色彩意象情有独钟的诗人。法国印象画派艺术大师莫奈曾说过,画画的时候,他忘记了眼前是什么东西,“看到的只是色彩,只是色彩的关系”。李贺在塑造诗歌意象时,其实也和莫奈画画一样,关注的“只是色彩,只是色彩的关系”。大千世界的众多物象,在被李贺捕捉到诗里成为他的诗歌意象之后,有的失去了名称,有的失去了形状姿态,最终这些物象留在诗中的就只有丽的色彩。钱钟书先生在《谈艺录》中一针见血地指出:长吉“好用代词,不肯直说物名”。纵观李贺的诗歌创作,我们不难发现,被李贺用来借代物名的,大多数是与此物有关的色彩词语。对于李贺诗中的这种借代,兹举数例说明之,比如“甘露洗空绿”:“空绿”代指天空;“塞上燕脂凝夜紫”:“燕脂”代指血;“新翠舞衿净如水”:“新翠”代指春柳;“紫腻卷浮杯”:“紫腻”代指菜肴;“冷红泣露娇啼色”:“冷红”代指秋花;此外李贺还常以“细绿”代春草、以“碧华”代暮云、以“长翠”代水等等。除好用纯色彩词语来代指事物本体外,李贺还有意使色彩意象在诗歌繁多密集、层现叠出,如《残丝曲》、《昌谷诗》、《春归昌谷》、《雁门太守行》等,其中以《雁门太守行》最为人称道。《雁门太守行》是一首写战争的诗,按照朱世英先生的说法,写悲壮惨烈的战斗场面一般不宜使用表现艳色彩的词语,而李贺的这首诗几乎句句都有鲜明的色彩意象,比如黑云、甲光、金鳞、秋色、燕脂、夜紫、红旗、玉龙等,这些意象共同构成了一幅浓重艳丽的面画,有力地烘托出了酷烈的战争场面,产生了极强的表达效果。
四、“雕锼刚硬”
李贺写诗,求新求奇,刻意雕琢,用其母的话来说就是“要呕出心乃已耳”。关于这一点,前人早已明确指出,如高:“若长吉者,天纵奇才,惊迈时辈,所得离绝凡近,远去笔墨畦径”③,胡震亨:“长吉天才奇旷……故能镂剔异藻”④,黎简:“从来琢句之妙,无有过于长吉者”,叶衍兰:“李长吉诗,如镂金雕玉,无一字不经百炼,真呕心而出者也”,如此等等。李贺自己有诗为证:“寻章摘句老雕虫,晓月当帘挂玉弓”、“日夕著书罢,惊霜落素丝”。正因为李贺“字字句句欲传世”,所以其诗歌意象虽然新颖奇特,但“过于刿,无天真自然之趣”,人工斧凿痕迹比较明显,“字字皆雕锼”,“微情固掩,真质大伤”,不如李白诗歌意象那样清新飘逸。我们不妨以《恼公》中“歌声春草露,门掩杏花丛”为例子来进行说明。这句诗乍一看确实令人费解:歌声怎么会像春天小草上的露水呢?原来这里用了逻辑思维的推移法:歌如珠,露如珠,所以歌如露。“劫灰飞尽古今平”也是如此:劫乃时间中事,平乃空间中事,两者并无关联;然劫既有灰,则时间变如空间之可扫平矣。
值得注意的是,李贺在雕刻意象时,如钱钟书先生所说,“好取金石硬性特征作比喻”,“变轻清者为凝重,使流易者具锋芒”,所以其诗歌意象刚硬坚锐,富于力量和官能感受。众所周知,自然界中的声、光、月、云、风、霜、泪、水等本是虚空易流、轻清柔婉之物,但一旦进到李贺的诗中,就摇身一变,转化为凝重、坚锐、刚硬的意象,如“临歧击剑生铜吼”、“剑光照空天自碧”、“晓月当帘挂玉弓”、“黑云压城城欲摧”、“剔天磨刀割紫云”、“莫嫌金甲重,且去捉飘风”、“霜重鼓寒声不起”、“忆君清泪如铅水”、“荒沟古水光如刀”等。
综上所述,李贺不愧是一位天才诗人,他在匆匆二十七年生命之旅中,以五彩之笔构筑了一个多姿多彩、瑰丽奇异的艺术世界。虽然他的艺术追求和风格也遭到了一些批评家的非议,但其呕心沥血,用全部生命和智慧浇灌出来的这些散发着幽香的艺术之花,将魅力永存,使人获得历时难忘的美感享受。
篇2:李贺诗歌的意象个性
李贺诗歌的意象个性
李贺诗歌意象的个性特征具体表现为虚荒诞幻、阴幽飒沓、设色秾妙、雕锼刚硬等四个方面。
李贺的诗以凄艳诡激诗风,“惊迈时辈”,屹然别立于中国诗歌长河,其诗歌意象风格独具,体现了诗人独特的美学追求。对李贺诗歌意象的个性特征,本文拟从以下四个方面进行分析:
一、“虚荒诞幻”
黑格尔曾说过:“诗人最杰出的艺术本领就是想象”,艾青也认为:“没有想象就没有诗”。在中国文学史上,李贺可以说是最富于想象的作家之一。李贺的想象,是一种常人的思维很难进入的、甚至近于病态的天才幻想。正是这种丰富奇特的想象,使得李贺笔下的诗歌意象“幽深诡谲”、“奇而入怪”。对李贺诗歌意象的这一美学特点,杜牧在《李长吉歌诗叙》里有非常形象的概括:“鲸吸鳌掷,牛鬼蛇神,不足为其虚荒诞幻也。”
李贺诗歌意象的“奇而入怪”、“虚荒诞幻”首先表现为大量超现实意象的塑造。在诗歌极度繁荣的唐代诗坛上,能作超现实想象、并以构建超现实意象为审美追求的诗人寥寥无几,李贺无疑是这极少数诗人中最为杰出的一位。李贺深受屈原、李白的影响,为表达其苦闷情怀,总是竭力创设虚幻的、超现实的意象世界,如:“长眉凝绿几千年,清凉堪老镜中鸾”、“王母桃花千遍红,彭祖巫咸几回死”、“王子吹笙鹅管长,呼龙耕烟种瑶草”、“石脉水流泉滴沙,鬼灯如漆点松花”、“提出西方白帝惊,嗷嗷鬼母秋郊哭”、“百年老成木魅,笑声碧火巢中起”等。比如同样是称颂丝织品的精美奇绝,白居易的《缭绫》基本上是从现实存在的事物中提炼出意象来进行比喻:“应似天台山上月明前,四十五尺瀑布泉。中有文章又奇绝,地铺白烟花簇雪”;而李贺《罗浮山人与葛篇》却是大量借用让人感到诡异莫测的意象来表达:“依依宜织江雨空,雨中六月兰台风。博罗老仙时出洞,千载石床啼鬼工。蛇毒浓凝洞堂湿,江鱼不食衔沙立。欲剪湘中一尺天,吴娥莫道吴刀涩。”
李贺诗歌意象的“虚荒诞幻”还表现为在塑造现实意象时,不按照客观事物本来的样式去加以描摹,而是经过移位和变形,重新拼合在一起,带有很大的虚幻和想象的成分。比如在李贺的笔下,风可以是酸的:“东关酸风射眸子”;鱼能够当坐骑:“放妾骑鱼撇波去”;金钗可以言语:“晓钗催鬓语南风”;浮云会发出水声:“银浦流云学水声”,马骨嶙峋刚硬,敲打时其响如铜:“上前敲瘦骨,犹自带铜声”;太阳光洁明亮,击之则声如玻璃:“羲和敲日玻璃声”;铜人能哭且泪重如铅:“忆君清泪如铅水”;香气有形且能咚咚作响:“玉炉碳火香冬冬”……如此等等,无不给人以新奇的感受。钱钟书有一段话虽然不是直接评价李贺的,但用它来概括李贺诗歌意象的这种特点,则是再恰当不过的了:“颜色似乎会有温度,声音似乎会有形象,冷暖似乎会有重量,气味似乎会有体质。”①——李贺诗中的意象的确就是这样的怪诡。
二、“阴幽飒沓”
李贺生活在各种矛盾复杂交织的唐贞元元和年间,虽然才华横溢、富于幻想、有远大的抱负,但腐朽的政治、险恶的世态、沦落的家境、卑微的官职,乃至孱弱多病的身体等,无不给他以致命的打击,使他陷入了未老先衰的生命悲愁之中:“长安有男儿,二十心已朽”、“我当二十不得意,一心愁谢如枯兰”、“庞眉秋客感秋蓬,谁知死草生华风”——年轻的身躯内包裹着的竟是一颗临老之心。正是这种与其生理发育极不相称的临老心态,赋予了李贺以老人般的审美感受能力,将他的审美发现和审美选择引向了一个相当特殊的范围,那就是“于昏黑杳冥中写出一派阴幽飒沓景象,令人毛悚”。王思任曰:李贺“人命至促,好景尽虚,故以其哀激之思,变为晦涩之调,喜用鬼字、泣字、死字、血字,如此之类,幽冷溪刻”;谢榛云:李贺诗“险怪如夜壑风生,暝岩月堕,时时山精鬼火出焉;苦涩如枯林逆吹,阴崖冻雪,见者靡不惨然”;张表臣说:“李长吉锦囊句,非不奇也,而牛鬼蛇神太甚,所谓施诸廊庙则骇矣”;钱钟书先生指出:“求若长吉之意境阴凄,悚然毛骨者,无闻焉尔。……《神弦曲》所谓‘山魈食时人森寒’,正可谓长吉自作诗境。”②的确,李贺在刻画物象时,津津乐道于物象的老、死、枯、瘦、冷,而对物象雄浑壮阔的一面仿佛视而不见,由此也就形成了他诗歌独特的意象群,如:牛鬼蛇神、白骨幽魂、血雨腥风、荒坟野墓、寒蟾老兔、青狸白狐、老木魅、漆炬阴火、怨月啼花、枯枝败叶、瘦蛟毒虬……这些意象无一不具有“阴幽飒沓”的美学特征。《南山田中行》一诗较能体现李贺诗歌意象的这一特点:
秋野明,秋月白。塘水缪缪虫唧唧。云根苔藓山上石,冷红泣露骄啼色。荒畦九月稻叉芽,蛰萤低飞陇径斜。石脉水流泉滴沙,鬼灯如漆点松花。
诗写秋野凄清幽冷之景:月色如霜,西风萧瑟,寂寥的旷野上杂草丛生,苔藓遍地,庄稼谷物稀稀落落;秋虫在夜幕下唧唧哀鸣,山花在寒风里幽幽啜泣,流泉在石缝中低低呜咽,残存的萤火在荒芜的田陇小路上飞来飞去,更有那鬼灯似的磷火,在黑暗的松林间飘荡闪烁。秋月、寒虫、冷花、荒畦、蛰萤、鬼灯等等意象,织成了一张阴冷的网,使人不寒而栗。
如果说《南山田中行》关于“石脉水流泉滴沙,鬼灯如漆点松花”之类的描写尚有现实依据性可言的话,那么李贺在生机勃勃的三月看到的却是“花城柳暗愁杀人”、“曲水漂香去不留,梨花落尽成秋苑”的萧条,并将花团锦簇、风景秀丽的四月描绘成“老景沉重无惊飞,堕红残萼暗参差”,则更多地显示出了他对幽凄阴冷意象的独特嗜爱。
三、“设色秾妙”
李贺是我国古代诗人中运用色彩最具特色的一位。众所周知,我国古典诗歌是讲究恬静、不重色彩的,李贺却敢于突破传统的局限,他“穿幽入仄,惨淡经营,都在修辞设色”,把自己对社会、对人生、对生命的感触,破译成复杂变幻的色彩意象,呈现在读者的眼前。对李贺诗歌这种奇诡非凡的色彩美,前人有许多精辟论述。宋代诗人陆游说:“贺词如百家锦衲,五色眩耀,光夺眼目,使人不敢熟视”;清代方扶南云:“李贺如铁网珊瑚,初离碧海,映日澄鲜”;今人钱钟书认为:“长吉词诡调急,色浓藻密”,“幻情奇彩,前无古人”。这些评价颇有见地。据一位日本研究者统计,李贺的诗歌每三十个字中就有一色彩字,而王维诗在六十七个字里才有一色彩字,由此可见李贺对色彩的偏爱程度。可以说在中国诗歌史上,还找不出像李贺这样对色彩意象情有独钟的诗人。法国印象画派艺术大师莫奈曾说过,画画的时候,他忘记了眼前是什么东西,“看到的只是色彩,只是色彩的关系”。李贺在塑造诗歌意象时,其实也和莫奈画画一样,关注的“只是色彩,只是色彩的关系”。大千世界的众多物象,在被李贺捕捉到诗里成为他的诗歌意象之后,有的失去了名称,有的'失去了形状姿态,最终这些物象留在诗中的就只有秾丽的色彩。钱钟书先生在《谈艺录》中一针见血地指出:长吉“好用代词,不肯直说物名”。纵观李贺的诗歌创作,我们不难发现,被李贺用来借代物名的,大多数是与此物有关的色彩词语。对于李贺诗中的这种借代,兹举数例说明之,比如“甘露洗空绿”:“空绿”代指天空;“塞上燕脂凝夜紫”:“燕脂”代指血;“新翠舞衿净如水”:“新翠”代指春柳;“紫腻卷浮杯”:“紫腻”代指菜肴;“冷红泣露娇啼色”:“冷红”代指秋花;此外李贺还常以“细绿”代春草、以“碧华”代暮云、以“长翠”代水等等。除好用纯色彩词语来代指事物本体外,李贺还有意使色彩意象在诗歌繁多密集、层现叠出,如《残丝曲》、《昌谷诗》、《春归昌谷》、《雁门太守行》等,其中以《雁门太守行》最为人称道。《雁门太守行》是一首写战争的诗,按照朱世英先生的说法,写悲壮惨烈的战斗场面一般不宜使用表现秾艳色彩的词语,而李贺的这首诗几乎句句都有鲜明的色彩意象,比如黑云、甲光、金鳞、秋色、燕脂、夜紫、红旗、玉龙等,这些意象共同构成了一幅浓重艳丽的面画,有力地烘托出了酷烈的战争场面,产生了极强的表达效果。
四、“雕锼刚硬”
李贺写诗,求新求奇,刻意雕琢,用其母的话来说就是“要呕出心乃已耳”。关于这一点,前人早已明确指出,如高棅:“若长吉者,天纵奇才,惊迈时辈,所得离绝凡近,远去笔墨畦径”③,胡震亨:“长吉天才奇旷……故能镂剔异藻”④,黎简:“从来琢句之妙,无有过于长吉者”,叶衍兰:“李长吉诗,如镂金雕玉,无一字不经百炼,真呕心而出者也”,如此等等。李贺自己有诗为证:“寻章摘句老雕虫,晓月当帘挂玉弓”、“日夕著书罢,惊霜落素丝”。正因为李贺“字字句句欲传世”,所以其诗歌意象虽然新颖奇特,但“过于刿鉥,无天真自然之趣”,人工斧凿痕迹比较明显,“字字皆雕锼”,“微情固掩,真质大伤”,不如李白诗歌意象那样清新飘逸。我们不妨以《恼公》中“歌声春草露,门掩杏花丛”为例子来进行说明。这句诗乍一看确实令人费解:歌声怎么会像春天小草上的露水呢?原来这里用了逻辑思维的推移法:歌如珠,露如珠,所以歌如露。“劫灰飞尽古今平”也是如此:劫乃时间中事,平乃空间中事,两者并无关联;然劫既有灰,则时间变如空间之可扫平矣。
值得注意的是,李贺在雕刻意象时,如钱钟书先生所说,“好取金石硬性特征作比喻”,“变轻清者为凝重,使流易者具锋芒”,所以其诗歌意象刚硬坚锐,富于力量和官能感受。众所周知,自然界中的声、光、月、云、风、霜、泪、水等本是虚空易流、轻清柔婉之物,但一旦进到李贺的诗中,就摇身一变,转化为凝重、坚锐、刚硬的意象,如“临歧击剑生铜吼”、“剑光照空天自碧”、“晓月当帘挂玉弓”、“黑云压城城欲摧”、“剔天磨刀割紫云”、“莫嫌金甲重,且去捉飘风”、“霜重鼓寒声不起”、“忆君清泪如铅水”、“荒沟古水光如刀”等。
综上所述,李贺不愧是一位天才诗人,他在匆匆二十七年生命之旅中,以五彩之笔构筑了一个多姿多彩、瑰丽奇异的艺术世界。虽然他的艺术追求和风格也遭到了一些批评家的非议,但其呕心沥血,用全部生命和智慧浇灌出来的这些散发着幽香的艺术之花,将魅力永存,使人获得历时难忘的美感享受。
篇3:李贺诗歌奇特荒诞意象
李贺诗歌奇特荒诞意象
李贺诗歌最显著的特征有:想象奇特,意象荒诞,诗歌节奏的跳跃性大,但是穿线的却是浓厚的悲剧色彩。
李贺,在唐代诗歌史上被称为“诗鬼”,又因大半生居住于福昌县昌谷(今河南洛阳宜阳县),后人又称其为李昌谷。李贺在组诗《南园十三首》中对他居住的环境进行了描述:“长峦谷口倚桩家,白昼千峰老翠华。自履藤鞋收石蜜,手牵苔絮长莼花。”(其十一)“花枝草蔓眼中开,小白长红越女腮。可怜日暮嫣香落,嫁与春风不用媒。”(其一)家住在山峦之间,闲暇时间收石蜜、采野菜,到了春天还有美不胜收的春景。由此可见,李贺的居住地荒僻、封闭,但是景色宜人,颇有一种世外桃源的神秘感。如此清幽的空间对李贺这样一个没落的贵族来说确实是一个诗书遣怀的佳境,也正是在此地李贺立志要出人头地、报效祖国,“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令人遗憾的是这里闭塞的环境也让他容易孤芳自赏和视野狭窄,最终形成了他孤傲、敏感与人寡合的性格,这给他以后仕途道路上的坎坷埋下了隐患。一方面,是青春的渴望,生命力的充盈;另一方面,是悲怆忧戚,精神的早衰。这种矛盾的交融,凝为李贺特有的心理素质和审美追求的基础。对生命的关切和对人生奥秘的追寻,是李贺诗的一大主题。史书记载李贺“为人纤瘦,通眉,长指爪,能疾书”(《新唐书 李贺传》),可见他的相貌略显丑陋。虽然其貌不扬,但是历史对他在文学上的才华却是大加褒奖,说他“七岁能辞章”(《新唐书 李贺传》),怀着远大的抱负和一身的才华,李贺奔赴考场意欲一展身手,但是现实的残酷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忌才者认为他父亲李晋肃的“晋”与进士的“进”同音,故李贺应该避父讳,不得举进士,虽有韩愈作《讳辩》,鼓励李贺参加考试,但是李贺最终未能及第,终生沦落不仕,备受屈辱,年仅27岁时抑郁而终。从小形成的自闭、孤傲的性格又遭遇世俗的摧残,李贺郁郁而不得志,这既是个人的悲剧,也是唐代中期昏庸官场的一个证明。也是于仕途不顺、早衰多病所形成的忧郁性格,使李贺对生死问题异常敏感,写下了不少与生死问题有关的作品。这个内容在李贺的诗中是作为对于时光流逝、人寿短促的敏感、恐惧、彷徨和感到痛苦的心境来表现的。从艺术的角度看,李贺诗歌最显著的特征,一是想象奇特,意象荒诞,诗歌节奏的跳跃性大,但是穿线的却是浓厚的悲剧色彩;二是善于着色,用色彩词营造奇诡冷艳的艺术情境。
悲剧的人生造就了李贺悲剧的诗情。李贺的诗歌,无论是发愤疾俗、个人遣怀还是咏物诗和神鬼诗,都贯穿着诗人的悲情。越是希冀有一种力量来解脱自己的无助,这样的李贺就越无法超越自己现实的`悲哀。这种压抑使他感到人生的短暂、渺小,他急切而苦恼地渴望摆脱这种压抑,于是引出了种种幻想:“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惟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吾将斩龙足,食龙肉。使之朝不得迥,夜不得伏。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苦昼短》) 诗人通过丰富的想象和大胆的幻想,创造了独特的诗的意境。不仅包笼天地,役使造化,而且驱遣幽明,把神仙鬼魅都纳入诗行。这种对于“东方日不破,天光无老时”(《拂舞歌辞》)的幻想,在《日出行》中也有表述。李贺看到,宇宙变化无穷,人世的一切都是短促渺小的。这种看法在他的许多作品中都曾悲戚地反复表现。他既幻想永生,便进而向往着进入一个永恒与无限的境界,这个境界,就是如他在《梦天》、《天上谣》等作品中表现的“天”,即时间永恒、空间无限的宇宙本体。这些是李贺超出常格的深曲构思和非现实性的形象体系的“长吉体”诗的典型代表。在天上,不仅人的自然生命得以永生,人自身也获得了永恒的价值与意义。在这一幻想中,常常包含着年轻的生命力最容易得到表现的内容,即对于异性的爱慕,天上常有女性,而李贺即生活于其中。他以这种超越人世的幻想,肯定了生命,肯定了自己。
他的诗歌有着奇特想象,这与李贺独特的感悟力是紧密联系的,而且李贺独特的个人气质及行为也造就了他奇特的想象。李贺长期生活在山清水秀的昌谷,自然景色给诗人留下美好回忆和深刻的印象。在诗人的心中有着昌谷山水的激荡,李贺对昌谷四季变化进行了细致观察和描摹刻画。昌谷的生活使得李贺在写景取象、写景抒情时不同于他人;李贺在诗歌中呈现出不同于他人的韵律节奏。李贺在具体表现自己思想情感与绪情变化时,他不是用一般意义上的比兴手法,而是有所超越,将复杂且丰富的情思用选择新的寄托之物来承担。也因为其间物象与心象的链接,使得一种跳跃性的节奏在李贺的诗歌中呈现。黑格尔说过:“诗人最杰出的艺术本领就是想象。”艾青也认为:“没有想象就没有诗。”李贺这种常人的思维很难进入的、甚至近于病态的天才幻想使得李贺的诗歌中呈现出“幽深诡谲”、“奇而入怪”的意象,杜牧在《李长吉歌诗叙》里对此做了形象的总结:“鲸吸鳌掷,牛鬼蛇神,不足为其虚荒诞幻也。”李诗“奇而入怪”、“虚荒诞幻”的意象特点体现在对大量超现实意象的塑造上。唐代是诗歌极度繁荣的时代,在唐代诗坛上,能作超现实想象并以构建超现实意象为审美追求,这样的诗人是寥寥无几的,而李贺毫无疑问是这极少数中最为杰出的一位诗人。屈原、李白对李贺的影响很大,效仿他们,李贺在表达其苦闷情怀时,总是竭力创设超现实的、虚幻的意象世界,如:“王母桃花千遍红,彭祖巫咸几回死”、“王子吹笙鹅管长,呼龙耕烟种瑶草”、“石脉水流泉滴沙,鬼灯如漆点松花”、“提出西方白帝惊,嗷嗷鬼母秋郊哭”、“百年老成木魅,笑声碧火巢中起”等。比如同样是称颂丝织品的精美奇绝,白居易的《缭绫》基本上是从现实存在的事物中提炼出意象来进行比喻:“应似天台山上月明前,四十五尺瀑布泉。中有文章又奇绝,地铺白烟花簇雪。”而李贺《罗浮山人与葛篇》却是大量借用让人感到诡异莫测的意象来表达:“依依宜织江雨空,雨中六月兰台风。博罗老仙时出洞,千载石床啼鬼工。蛇毒浓凝洞堂湿,江鱼不食衔沙立。欲剪湘中一尺天,吴娥莫道吴刀涩。” 李贺诗歌意象的“虚荒诞幻”还表现为在塑造现实意象时,不固守事物本来的样式,而是将客观对象进行变形和位移,使它们以一种全新的形式拼合在一起,也因此具有很大想象和虚幻的成分。例如,李贺笔下的鱼能够当坐骑:“放妾骑鱼撇波去”;他诗中的风是酸的:“东关酸风射眸子”;金钗都能言语:“晓钗催鬓语南风”;诗中有能发出水声的浮云:“银浦流云学水声”;敲打刚硬嶙峋的马骨,其响如铜:“上前敲瘦骨,犹自带铜声”;敲击光洁明亮的太阳,声如玻璃:“羲和敲日玻璃声”;铜人能哭且泪重如铅:“忆君清泪如铅水”;香气有形且能咚咚作响:“玉炉碳火香冬冬”,如此等等,无不给人以新奇的感受。
钱钟书有一段话虽然不是直接评价李贺的,但用它来概括李贺诗歌意象的这种特点,则是再恰当不过的了:“颜色似乎会有温度,声音似乎会有形象,冷暖似乎会有重量,气味似乎会有体质。”李贺诗中的意象的确就是这样的怪诡。李贺生活在各种矛盾复杂交织的唐贞元元和年间,虽然才华横溢、有远大的抱负,但政治腐朽、世态炎凉、家境衰落、官职卑微,就连身体也是孱弱多病的,这些给他以致命的打击,也使他过早地陷入了未老先衰的生命悲愁之中:“我当二十不得意,一心愁谢如枯兰”、“庞眉秋客感秋蓬,谁知死草生华风”、“长安有男儿,二十心已朽”――难以让人相信,这样年轻的身躯内竟然包裹着一颗苍老的心。正是这种与其实际年龄极不相称的临老心态,赋予了李贺以深沉的审美感受能力,将他独特的审美选择和审美发现引向了一个相当特殊的范围,那就是“于昏黑杳冥中写出一派阴幽飒沓景象,令人毛悚”。
王思任曰:李贺“人命至促,好景尽虚,故以其哀激之思,变为晦涩之调,喜用鬼字、泣字、死字、血字,如此之类,幽冷溪刻”;谢榛云:李贺诗“险怪如夜壑风生,暝岩月堕,时时山精鬼火出焉;苦涩如枯林逆吹,阴崖冻雪,见者靡不惨然”;张表臣说:“李长吉锦囊句,非不奇也,而牛鬼蛇神太甚,所谓施诸廊庙则骇矣”;钱钟书先生曾说:“求若长吉之意境阴凄,悚然毛骨者,无闻焉尔……《神弦曲》所谓‘山魈食时人森寒’,正可谓长吉自作诗境。”的确,李贺对于物象的刻画,钟爱于他们的死、萎、弱、老、凄,而对物象雄浑壮阔的一面仿佛视而不见,因此形成了他与众不同的诗歌意象群,如老木魅、怨月啼花、枯枝败叶、漆炬阴火、血雨腥风、荒坟野墓、牛鬼蛇神、寒蟾老兔、青狸白狐、瘦蛟毒虬、白骨幽魂……这些意象都把“阴幽飒沓”的美体现得淋漓尽致。《南山田中行》一诗完美地展现出了李贺诗歌的这一意象特点:
秋野明,秋月白。塘水缪缪虫唧唧。云根苔藓山上石,冷红泣露骄啼色。荒畦九月稻叉芽,蛰萤低飞陇径斜。石脉水流泉滴沙,鬼灯如漆点松花。
诗写秋野凄冷幽清之景:月色如霜,西风萧瑟,一望无尽的旷野上杂草横生,苔藓遍地,放眼望去,基本没有庄稼谷物;夜幕下的秋虫在唧唧哀鸣,寒风里的山花在幽幽啜泣,石缝中的流泉在低低呜咽,荒芜的田陇小路上几只萤火虫在游荡,还有那令人瑟瑟发抖的磷火,在幽暗的松林间飘荡闪烁。寒虫、荒畦、蛰萤、冷花、秋月、鬼灯等等意境,绘出了一幅凄凉悲惨的画面,让人不寒而栗。
如果说《南山田中行》关于“石脉水流泉滴沙,鬼灯如漆点松花”之类的描写尚有现实依据性可言的话,那么李贺在生机勃勃的三月看到的却是“花城柳暗愁杀人”、“曲水漂香去不留,梨花落尽成秋苑”的萧条,并将花团锦簇、风景秀丽的四月描绘成“老景沉重无惊飞,堕红残萼暗参差”,则更多地显示出了他对幽凄阴冷意象的独特嗜爱。
篇4:分析李贺诗中的“酒”意象
分析李贺诗中的“酒”意象
李贺诗中的“酒”意象主要体现在哪里呢?诗人是如何来进行描绘的?
一、独酌未必解忧愁
李贺一生颇多磨难,在科举考试这一迈向人生顶点的关键时刻他却遭遇重挫,科场无门,他在长安只谋得一个九品奉礼郎的小官。长安三年奉礼郎的生活,没有使李贺在政治上如愿以偿,郁郁而不得志,《示弟》中的“今夕酒”饱含着长安落魄的郁闷,病归昌谷的辛酸。家人询问他在长安的情形,他支吾其辞:“病骨犹能在,人间底事无。何须问牛马,抛掷任枭卢。”能幸存病体生还就算不错了,在这种年月,什么怪事没有呢?像掷“五木”游戏中的骰子一样,何必问是“牛”是“马”,成败得失?这里的美酒虽有三年还家的欣喜,但更多壮志未酬的苦楚。
《江楼曲》中他想借“新槽酒声”来排遣忧愁却“苦无力”。《赠陈商》中他对陈商感叹:“人生有穷拙,日暮聊饮酒”,人生是有穷困潦倒时候的,世事哪能尽如人意呢?日暮时分,我干脆独酌解忧,来他个一醉解千愁吧!可是借酒浇愁愁更愁,光明在哪里,诗人根本看不到。美酒与忧愁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李贺生命的二重奏。
二、意在山水暂忘忧
宋代文学家欧阳修在《醉翁亭记》中称:“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诵读李贺诗作也能从中体味到这一点。无论是诗人独行还是携友同游,所作诗篇都流露了诗人欢娱喜悦之情。《河南府试十二月词・二月》中的初春二月风日渐暖,已经可作郊游,诗人与友人“饮酒采桑津”正是一派春意融融的踏青图。《昌谷诗》“泉樽陶宰酒,月眉谢郎妓”,泉水当酒,残月如钩,宛然可见一幅清新淡雅的风景画。《昌谷北园新笋四首・其四》“乌重一枝入酒樽”以酒写竹,飞鸦入林,栖手竹枝,垂影映入酒杯,给人一种清幽淡泊之趣。《江南弄》有“鲈鱼千头酒百斛”,品着鲈鱼,喝着美酒,酒半醉卧,青山绿水映入眼帘。身处“带酒日晚歌田中”中的生活恍如神仙一般,野田射猎,饮酒高歌岂不让人感叹功名富贵有如浮云。美酒相伴,友朋相陪,醉于山水美景之中,尘世上的忧愁烦恼在此刻才能得到少许缓解。
三、解忧惟有杜康酒
当李贺与挚友相聚时,气氛就不再这么轻松,诗人的情绪也不再如此平静。《相劝酒》:“丈夫快意方为欢……会须钟饮北海,箕踞南山”,惟有快意,才是真正的幸福与欢乐。怎样才能快乐呢?只有开怀痛饮,纵身遨游,听歌看舞,掷金买笑,才是人生的得意之事,又何必逆料未来之事呢!“相劝酒,终无辍……”以下八句是劝人开怀畅饮的祝酒辞。举杯喝吧!不停地喝吧!但愿吾皇陛下长享盛名,子孙绵延,国运长久。紧接着诗人又用反振法,指出富贵如过眼云烟,了不足恃,以见人生当及时行乐之意。诗人举其来长安途中所见,作劝饮的惊警之语:我来长安时,看到途中车马骈骈,络绎不绝,可是当我经过梁冀旧宅和石崇故园时,想到他们昔日虽然富贵一时,但转眼之间,身死家灭,徒留园宅故迹于荒烟芜草之中,如此看来,富贵焉能长保?还是不停地饮酒行乐吧。
四、快意难忘志难酬
《浩歌》中的“筝人劝我金屈卮,神血来凝身问谁”中的歌人对诗人殷勤劝酒。诚恳地劝说:你没有得到长生不老之术,也没有谁聘请你,重用你。面对良辰美景,还是喝酒作乐,一醉方休吧!这两句,表面写歌人,实则写诗人。通过歌人的劝说之辞,侧面映射出了诗人此次郊游时自始至终的苦闷情怀,也说明了大家对他的理解。众人知他一怀愁情难释,无法排遣,苦苦相劝也是枉然,只好捧来美酒,劝他及时行乐。通过这一侧面映射,更见诗人愁情之难解难消。“不须浪饮丁都护,世上英雄本无主。买丝绣作平原君,有酒唯浇赵州土”,不要在音乐声中悲歌浪饮了吧,世上的英雄本来就难遇其主。这既是劝人,也是劝己。是对歌人的回答,又是对朋友的劝解。这些话表面上似乎异乎寻常的超然、旷达,然而,诗人越是这样故作声势地来劝解大家,安慰自己,越是想极力掩盖那愤恨难耐的真情,胸中郁积的怒火就越难以平息。它愈燃愈烈,终于冲破诗人的心扉。诗人追怀古人,发出了一声声深情的呼唤:“啊,平原君!我要买丝绣像来供奉你,取酒浇墓来祭奠你!”这与其说是表达了诗人对古代礼贤下士者的深深敬慕,不如说是对现实政治昏庸、世事无道、才士被抑的猛烈抨击。在古今历史的比照中,诗人成功地抒发了自己身怀雄才而不得施展的苦闷,写得委婉、含蓄,意趣盎然。
《仁和里杂叙皇甫》“安定美人截黄绶,脱落缨裾暝朝酒”是李贺感叹引荐乏人。尽管皇甫比自己幸运,得到了个陆浑尉的小官,但却迟迟未能高升,致使自己得不到引荐和重用,彼此也只好解衣敞怀,昼夜痛饮,借以释忧了。韩愈、皇甫是最早赏识李贺才干的前辈,他们也很想推荐李贺为朝廷出力,无奈当时皇甫官职卑微,虽有引荐之心却无引荐之力,难怪诗人会发出引荐乏人的感慨,直接道出了他身处困厄的'重要原因。
《致酒行》中的酒是“零落栖迟一杯酒”。“栖迟”而冠以“零落”,诗一开头就突出他的穷困潦倒,因此只好借酒浇愁。《长歌续短歌》中的“渴饮壶中酒,饥拔陇头粟。秦王不可见,叹息肠内热”,难遣的“内热”使得诗人悲歌不已,但只有歌尚不足以倾泻郁闷,还需要借助酒的力量,所谓“何以解忧,惟有杜康”,此其一;“内热”使人口渴,“长歌”使人舌燥,也需借酒解渴,此其二;想求明主而不得见,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尖锐矛盾,怎不使诗人的“内热”更热、悲歌更悲?借助于酒,或许可以排郁结于一时,但换来的却可能是更深的郁结,岂不闻“举杯销愁愁更愁”?
《开愁歌》中“旗亭下马解秋衣。请贳宜阳一壶酒。壶中呼天云不开,白昼万里闲凄迷”。初踏社会的李贺,此刻愁的不仅是理想彻底破灭,无路可走,而且饭碗又成了问题。在这秋寒逼人的日子里,为了借酒浇愁,不得不当掉这一身破衣,倘若不足偿酒便欠上一笔。这里一方面可以看到他几乎已面临山穷水尽的生活绝境,另一方面也暗示我们,即使如此,也要买醉,可见他的愁已经到了无法再忍受的极顶了。因此,我们说李贺的愁要比李白的愁来得深广,具有更丰富的社会内涵。
天才诗人李贺在他短暂的一生中用手中的笔、诗中的“酒”来消解心中那难以消解的怨和愁。
篇5:李贺诗歌特色分析
李贺诗歌特色分析
李贺诗歌充满奇崛冷艳、幽冥凄冷和荒诞离奇的风格色彩,他笔下的诗歌世界充满了鬼气和阴暗之色,却也不乏明洁的色彩。
中唐诗人李贺,其诗歌意境凄美神秘、清寂孤绝,意象统概天、地、人三才,给人玄异迷离,如梦如幻之感,被世人冠为“鬼才”。却又一些人对其诗歌意境进行分析后得出李贺其人是个心理变态的结论,其言之凿凿的就是:认为艺术家多为精神病或介于精神病或常人之间的人,再者就是一些心理分析的观点,性压抑、自闭症,将诗歌意象中的“鬼气森森”或“玄幻迷离”统统算为是李贺的“临床病”的特征。不可否认,这些分析是有一定科学道理。但是,科学道理可以纯粹作为衡量艺术的标准么?而且如果李贺的诗歌全是给人变态、阴森恐怖之感,难道是说历来喜爱李贺诗歌的人的审美倾向都是阴郁的吗?笔者认为这样的分析未免太过于牵强。在此,笔者将从李贺对生命的思考的角度、和李贺诗歌本身呈现的意境两个方面来分析其心理和写作状态,极力忠实于诗人的本真面目,呈给读者自如的美感体会和融入诗人的生命体验。
(一)李贺对生命的思考
据载李贺自幼体弱多病,“为人纤瘦,通眉,长指爪”(《新唐书》),给人孱弱、病态之感。虽是皇族后裔,但却不是嫡系。加之其父离世以后,因家道日渐终落,诗人成年后在贫病交集中英年早逝。李贺所存诗歌为数不多。现今所见,是其好友沈子明保存下来的,李贺亡故多年后,杜牧为其诗集作序 ,名为《李长吉歌诗叙》。在序中,杜牧对李贺的诗歌评价甚高、甚妙:“云烟绵连,不足为其态也;水之迢迢,不足为其情也;春之盎盎,不足为其和也;秋之明洁,不足为其格也;风樯阵马,不足为其勇也;瓦棺篆鼎,不足为其古也;时花美女,不足为其色也;荒国奢殿,梗莽球垄,不足为其怨恨悲愁也;鲸吸鳌掷,牛鬼蛇神,不足为其虚荒诞幻也。”他诗歌中的“态”、“情”、“和”、“格”、“勇”、“古”、“色”、“怨恨悲愁”、“虚荒诞幻”是世间的事物完全无法言说尽全。透过这样的描摹可以看出诗人始终无法获得真正的平静,内心充满了矛盾与挣扎。
李贺在求取仕途而不可得,生活逐渐潦倒、困窘,更增加了诗人怀才不遇之感。这对本来就已经是病痛缠身的诗人来讲,无疑是更加致命的打击。身心的痛苦,会增加他对周周围事物的敏感程度,包括生死问题。相信李贺对于生命本身的思考确实是早于也不同于常人的。有很多人认为李贺大量的描写极乐无悲的仙界,污浊的世间,凄迷的鬼域,是渴望长生不死。这样的说法也是很值得怀疑的。对于早慧、聪颖的诗人来说,难道会不知道人都会走向死亡的道理吗?正因为,李贺对于人生的痛苦有深刻的体验,所以当他看到被病痛追击的自己时,就已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自身的痛苦与对现实的绝望,是造成李贺对生命表现出无限的焦虑与深刻的思索的最重要的原因。在《神弦》中“呼星召鬼歆杯盘,山魅食时人森寒”,鬼至的阴寒之感,正是诗人病痛来袭时的真实写照。“自言汉剑当飞去,何事还车载病身”, “病骨犹能在,人间底事无”这些诗句都是表明诗人对自己的病况是有如实认识的。既然现实对他而言是如此的痛苦,那么,在死后人会去哪里?人的生命在肉体消亡以后是向上升还是向下降呢?这些问题必然会紧紧缠绕着这位天才般的诗人。“落花起作回风舞”,“碎霜斜舞上罗幕”,这些都是诗人心灵挣扎、摇摆的体现。正因为他对死亡有过早、过深的考虑,所以梦境、想象便成为了他无拘无束、无隐无伪的展露他的情绪、情感之地。而人间是他真实境遇的体现,鬼域和仙界的描绘则反映出他的死后问题的疑惑与关注。
这是正常人都会有的心灵体验,更何况是一个对生活的种种细枝末节,都能用心去体验的诚挚诗人。诗人正是站在对死亡有深刻体验的角度来体悟生命的。了解这个,能帮助人们更好的去体验诗人的情绪与心境,品味诗人转承无痕的诗歌意境。
(二)李贺诗歌现实与梦境的交融
李贺对死后的臆想,集中在超于现实之外的.仙界与鬼域两个方面。在面对宦官专权、藩镇割据,盛唐日趋而下的社会现实,“宗孙”的身份认同也使他有着建功立业的远大抱负。然而仕途的尴尬对诗人而言又是毁灭性的打击。现实于他而言除了将自己的生命意志灌注到诗歌中以外,已经失去了其它让他执着的价值。伴之而来的对死亡之后的思考就集中在了仙界与鬼域两个地方。其中描写仙界代表作有《梦天》、《天上谣》,描绘鬼域的代表作有《苏小小墓》和《秋来》,下面将之逐一分析。
老兔寒蟾泣天色,云楼半开壁斜白。玉轮轧露湿团光,鸾相逢桂香陌。黄尘清水三山下,更变千年如走马。遥望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泻。 《梦天》
活泼、灵动的兔类在常人眼中是看不出年龄的,更何况是仙兔。而李贺却偏用了“老”字。在任何人的眼里一个生命的结束完结于“老”,才是最正常的。知道自己年寿不久的诗人,其内心的悲愤已不言而喻。所以,当他“看”到玉兔时直觉就是那是一只老兔,在此毫不牵强。随着诗人的视觉传达的空间,人们很难分清那是诗人自己在看,还是借仙人之眼在看。有美景、却异常凄凉、无人观赏。有仙界的磅礴大气,有游离于世间的清绝,却只能伴随着无边的孤寂,独自“寒泣”。在这对天的梦境中,人们没有看到仙界的美好,只看到诗人落寞、痛苦的心灵。
天河夜转漂回星,银浦流云学水声。玉宫桂树花未落,仙妾采香垂佩缨。秦妃卷帘北窗晓,窗前植桐青凤小。王子吹笙鹅管长,呼龙耕烟种瑶草。粉霞红绶藕丝裙,青州步拾兰苕春。东指羲和能走马,海尘新生石山下。” 《天上谣》
在这首诗中,诗人的视觉更为广阔与细致,内容更加丰满富有生机。天河、月宫、日车,仙姬美眷,奇珍神兽。仙界一派繁荣、祥和、安宁。但是始终还是没有找到诗人究竟身在何处。就算已在仙界之中,却给人遥远、难触之感。这说明无论是喧嚣还是祥和的安宁,诗人的心已经冷到无法从中获得温暖的程度。
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油壁车,夕相待。冷翠烛,劳光彩。西陵下,风吹雨。 《苏小小墓》
苏小小是李贺诗中最为典型的女鬼形象,其实是有很强的心理共鸣的。苏小小对爱情与幸福生活有着执着的渴望与追求。即使化作一抹幽魂,还在痴痴等待。即使美人如花,其愿望仍是如水中月,镜中花。诗人短暂的一生,生活简单至极,却坎坷不断。才高八斗却总是造化弄人,至死仍希望自己的才华能被天帝采纳。二人虽男女有别、阴阳两隔,但心灵的凄苦使他们仍然可以进行交流。借苏小小这抹美丽的魂灵,传达出即使是死亡也不能另诗人改变。死亡固然可以终结人的肉体生命,但是却无法磨灭诗人守候的意志。
桐风惊心壮士苦,表灯络纬啼寒素,谁看青简一编书,不遣花虫粉空囊?思牵今夜肠应直,雨冷香魂吊书客。秋坟鬼唱鲍家诗,恨血千年土中碧。 《秋来》
在鬼域中依然有与李贺同病相怜的鬼魂,死后灵魂仍然无法得到平静。还是在吟唱鲍照的诗歌,诉说的就是自己的怀才不遇的悲愤。同时“有香魂吊书客”正是源于诗人知音难觅之感的投射。在世间无缘相遇,所以,这正是诗人向往死后能找到知音的期翼啊!
(三)总结
李贺的诗歌以梦幻般的诗意境界撰摄了无数人的心灵。这在很大程度上,就是源于他的诗歌在人间、鬼域、仙界自如游走所表现出来的隐约陆离,玄怪清奇。人间的素材直接来源于对现实周遭的观察、凝炼,而鬼域和仙界的意象则是他内心投射。从诗人的诗歌中,完全可以从中发现诗人的情绪、情感、意志。诗人对死亡的考量是远远早于常人的,病痛的摧残必然是惨痛的,但对现实的绝望才是激发诗人对身后事进行思虑的最大动因。肉体可以泯灭、功名利禄使人颓废、倦怠,人生命的意义究竟为何?这才是诗人在病榻、郊野寻诗觅句中苦心思索的问题。
百般奔走终不得宁静,自己的生命又如风中残烛,诗人也只能将自己可以永存的希望寄托于死后。这一切并不能草草用“变态”了结,诗人的忧愁与苦情,因此也染上了宗教般的神圣色彩,激发着更多人的借鉴与思考。
篇6:李贺诗歌特色分析
李贺诗歌特色分析
李贺诗歌充满奇崛冷艳、幽冥凄冷和荒诞离奇的风格色彩,他笔下的诗歌世界充满了鬼气和阴暗之色,却也不乏明洁的色彩。
中唐诗人李贺,其诗歌意境凄美神秘、清寂孤绝,意象统概天、地、人三才,给人玄异迷离,如梦如幻之感,被世人冠为“鬼才”。却又一些人对其诗歌意境进行分析后得出李贺其人是个心理变态的结论,其言之凿凿的就是:认为艺术家多为精神病或介于精神病或常人之间的人,再者就是一些心理分析的观点,性压抑、自闭症,将诗歌意象中的“鬼气森森”或“玄幻迷离”统统算为是李贺的“临床病”的特征。不可否认,这些分析是有一定科学道理。但是,科学道理可以纯粹作为衡量艺术的标准么?而且如果李贺的诗歌全是给人变态、阴森恐怖之感,难道是说历来喜爱李贺诗歌的人的审美倾向都是阴郁的吗?笔者认为这样的分析未免太过于牵强。在此,笔者将从李贺对生命的思考的角度、和李贺诗歌本身呈现的意境两个方面来分析其心理和写作状态,极力忠实于诗人的本真面目,呈给读者自如的美感体会和融入诗人的生命体验。
(一)李贺对生命的思考
据载李贺自幼体弱多病,“为人纤瘦,通眉,长指爪”(《新唐书》),给人孱弱、病态之感。虽是皇族后裔,但却不是嫡系。加之其父离世以后,因家道日渐终落,诗人成年后在贫病交集中英年早逝。李贺所存诗歌为数不多。现今所见,是其好友沈子明保存下来的,李贺亡故多年后,杜牧为其诗集作序,名为《李长吉歌诗叙》。在序中,杜牧对李贺的诗歌评价甚高、甚妙:“云烟绵连,不足为其态也;水之迢迢,不足为其情也;春之盎盎,不足为其和也;秋之明洁,不足为其格也;风樯阵马,不足为其勇也;瓦棺篆鼎,不足为其古也;时花美女,不足为其色也;荒国奢殿,梗莽球垄,不足为其怨恨悲愁也;鲸吸鳌掷,牛鬼蛇神,不足为其虚荒诞幻也。”他诗歌中的“态”、“情”、“和”、“格”、“勇”、“古”、“色”、“怨恨悲愁”、“虚荒诞幻”是世间的事物完全无法言说尽全。透过这样的描摹可以看出诗人始终无法获得真正的平静,内心充满了矛盾与挣扎。
李贺在求取仕途而不可得,生活逐渐潦倒、困窘,更增加了诗人怀才不遇之感。这对本来就已经是病痛缠身的诗人来讲,无疑是更加致命的打击。身心的痛苦,会增加他对周周围事物的敏感程度,包括生死问题。相信李贺对于生命本身的思考确实是早于也不同于常人的。有很多人认为李贺大量的描写极乐无悲的仙界,污浊的世间,凄迷的鬼域,是渴望长生不死。这样的说法也是很值得怀疑的。对于早慧、聪颖的诗人来说,难道会不知道人都会走向死亡的道理吗?正因为,李贺对于人生的痛苦有深刻的体验,所以当他看到被病痛追击的自己时,就已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自身的痛苦与对现实的绝望,是造成李贺对生命表现出无限的焦虑与深刻的思索的最重要的原因。在《神弦》中“呼星召鬼歆杯盘,山魅食时人森寒”,鬼至的阴寒之感,正是诗人病痛来袭时的真实写照。“自言汉剑当飞去,何事还车载病身”,“病骨犹能在,人间底事无”这些诗句都是表明诗人对自己的病况是有如实认识的。既然现实对他而言是如此的痛苦,那么,在死后人会去哪里?人的生命在肉体消亡以后是向上升还是向下降呢?这些问题必然会紧紧缠绕着这位天才般的诗人。“落花起作回风舞”,“碎霜斜舞上罗幕”,这些都是诗人心灵挣扎、摇摆的体现。正因为他对死亡有过早、过深的考虑,所以梦境、想象便成为了他无拘无束、无隐无伪的展露他的情绪、情感之地。而人间是他真实境遇的体现,鬼域和仙界的描绘则反映出他的死后问题的疑惑与关注。
这是正常人都会有的心灵体验,更何况是一个对生活的种种细枝末节,都能用心去体验的诚挚诗人。诗人正是站在对死亡有深刻体验的角度来体悟生命的。了解这个,能帮助人们更好的去体验诗人的情绪与心境,品味诗人转承无痕的诗歌意境。
(二)李贺诗歌现实与梦境的交融
李贺对死后的臆想,集中在超于现实之外的仙界与鬼域两个方面。在面对宦官专权、藩镇割据,盛唐日趋而下的社会现实,“宗孙”的身份认同也使他有着建功立业的远大抱负。然而仕途的尴尬对诗人而言又是毁灭性的打击。现实于他而言除了将自己的生命意志灌注到诗歌中以外,已经失去了其它让他执着的价值。伴之而来的对死亡之后的思考就集中在了仙界与鬼域两个地方。其中描写仙界代表作有《梦天》、《天上谣》,描绘鬼域的代表作有《苏小小墓》和《秋来》,下面将之逐一分析。
老兔寒蟾泣天色,云楼半开壁斜白。玉轮轧露湿团光,鸾相逢桂香陌。黄尘清水三山下,更变千年如走马。遥望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泻。《梦天》
活泼、灵动的兔类在常人眼中是看不出年龄的,更何况是仙兔。而李贺却偏用了“老”字。在任何人的眼里一个生命的结束完结于“老”,才是最正常的。知道自己年寿不久的诗人,其内心的悲愤已不言而喻。所以,当他“看”到玉兔时直觉就是那是一只老兔,在此毫不牵强。随着诗人的视觉传达的空间,人们很难分清那是诗人自己在看,还是借仙人之眼在看。有美景、却异常凄凉、无人观赏。有仙界的磅礴大气,有游离于世间的清绝,却只能伴随着无边的孤寂,独自“寒泣”。在这对天的梦境中,人们没有看到仙界的美好,只看到诗人落寞、痛苦的心灵。
天河夜转漂回星,银浦流云学水声。玉宫桂树花未落,仙妾采香垂佩缨。秦妃卷帘北窗晓,窗前植桐青凤小。王子吹笙鹅管长,呼龙耕烟种瑶草。粉霞红绶藕丝裙,青州步拾兰苕春。东指羲和能走马,海尘新生石山下。”《天上谣》
在这首诗中,诗人的视觉更为广阔与细致,内容更加丰满富有生机。天河、月宫、日车,仙姬美眷,奇珍神兽。仙界一派繁荣、祥和、安宁。但是始终还是没有找到诗人究竟身在何处。就算已在仙界之中,却给人遥远、难触之感。这说明无论是喧嚣还是祥和的安宁,诗人的心已经冷到无法从中获得温暖的程度。
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油壁车,夕相待。冷翠烛,劳光彩。西陵下,风吹雨。《苏小小墓》
苏小小是李贺诗中最为典型的女鬼形象,其实是有很强的心理共鸣的。苏小小对爱情与幸福生活有着执着的渴望与追求。即使化作一抹幽魂,还在痴痴等待。即使美人如花,其愿望仍是如水中月,镜中花。诗人短暂的一生,生活简单至极,却坎坷不断。才高八斗却总是造化弄人,至死仍希望自己的才华能被天帝采纳。二人虽男女有别、阴阳两隔,但心灵的凄苦使他们仍然可以进行交流。借苏小小这抹美丽的魂灵,传达出即使是死亡也不能另诗人改变。死亡固然可以终结人的肉体生命,但是却无法磨灭诗人守候的意志。
桐风惊心壮士苦,表灯络纬啼寒素,谁看青简一编书,不遣花虫粉空囊?思牵今夜肠应直,雨冷香魂吊书客。秋坟鬼唱鲍家诗,恨血千年土中碧。《秋来》
在鬼域中依然有与李贺同病相怜的鬼魂,死后灵魂仍然无法得到平静。还是在吟唱鲍照的诗歌,诉说的就是自己的怀才不遇的悲愤。同时“有香魂吊书客”正是源于诗人知音难觅之感的投射。在世间无缘相遇,所以,这正是诗人向往死后能找到知音的期翼啊!
(三)总结
李贺的诗歌以梦幻般的诗意境界撰摄了无数人的心灵。这在很大程度上,就是源于他的诗歌在人间、鬼域、仙界自如游走所表现出来的隐约陆离,玄怪清奇。人间的素材直接来源于对现实周遭的观察、凝炼,而鬼域和仙界的意象则是他内心投射。从诗人的诗歌中,完全可以从中发现诗人的情绪、情感、意志。诗人对死亡的考量是远远早于常人的,病痛的摧残必然是惨痛的,但对现实的绝望才是激发诗人对身后事进行思虑的最大动因。肉体可以泯灭、功名利禄使人颓废、倦怠,人生命的意义究竟为何?这才是诗人在病榻、郊野寻诗觅句中苦心思索的问题。
百般奔走终不得宁静,自己的生命又如风中残烛,诗人也只能将自己可以永存的希望寄托于死后。这一切并不能草草用“变态”了结,诗人的忧愁与苦情,因此也染上了宗教般的神圣色彩,激发着更多人的借鉴与思考。
扩展资料:诗人简介
李贺(唐代诗人)(约公元791年-约8),字长吉,汉族,唐代河南福昌(今河南洛阳宜阳县)人,家居福昌昌谷,后世称李昌谷,是唐宗室郑王李亮后裔。有“诗鬼”之称,是与“诗圣”杜甫、“诗仙”李白、“诗佛”王维相齐名的唐代著名诗人。有《雁门太守行》、《李凭箜篌引》等名篇。著有《昌谷集》。
李贺是中唐的浪漫主义诗人,与李白、李商隐称为唐代三李。是中唐到晚唐诗风转变期的一个代表者。他所写的诗大多是慨叹生不逢时和内心苦闷,抒发对理想、抱负的追求;对当时藩镇割据、宦官专权和人民所受的残酷剥削都有所反映。留下了“黑云压城城欲摧”,“雄鸡一声天下白”,“天若有情天亦老”等千古佳句。
李贺的诗作想象极为丰富,经常应用神话传说来托古寓今,所以后人常称他为“鬼才”,“诗鬼”,创作的诗文为“鬼仙之辞”。有“‘太白仙才,长吉鬼才’之说。李贺是继屈原、李白之后,中国文学史上又一位颇享盛誉的浪漫主义诗人。
李贺因长期的抑郁感伤,焦思苦吟的生活方式,元和八年(8)因病辞去奉礼郎回昌谷,27岁英年早逝。
诗词点评
李贺是中唐的浪漫主义诗人,与李白、李商隐称为唐代三李。是中唐到晚唐诗风转变期的一个代表者。他所写的诗大多是慨叹生不逢时和内心苦闷,抒发对理想、抱负的追求;对当时藩镇割据、宦官专权和人民所受的残酷剥削都有所反映。留下了“黑云压城城欲摧”,“雄鸡一声天下白”,“天若有情天亦老”等千古佳句。
李贺的诗作想象极为丰富,经常应用神话传说来托古寓今,所以后人常称他为“鬼才”,“诗鬼”,创作的诗文为“鬼仙之辞”。有"太白仙才,长吉鬼才之说。李贺是继屈原、李白之后,中国文学史上又一位颇享盛誉的浪漫主义诗人。
李贺长期的抑郁感伤,焦思苦吟的生活方式,元和八年(813年)因病辞去奉礼郎回昌谷,27岁英年早逝。
李贺的诗风
李贺留传至今的诗共二百余首,其中多数诗在思想上都有特点。过去,曾有人因为李贺诗受楚辞、古乐府、齐梁宫体、李白杜甫、韩愈等风气的影响,便说他是唯美主义诗人,那是不对的。李贺的诗歌也有糟粕,有的作品语意晦涩、堆砌词藻,艺术形象欠完整,情思脉络欠连贯。但并没有构成李贺诗的主要倾向。不能以偏概全。诗人生活在贞元,元和年间,那时,元稹、白居易的新乐府运动声势浩大,产生了许多乐府诗,来反映社会现实和民主疾苦。李贺有一部分诗,如《老夫采玉歌》、《感讽五首》、《黄家洞》、《宫娃歌》、《扬声青花紫石砚歌》、《古悠悠行》、《苦昼短》、《贵主征行乐》和《吕将军歌》等。学习乐府民歌,继承前人诗歌的优良传统,反映劳动人民的悲惨生活,歌颂他们的勤劳智慧,嘲讽皇帝官僚的迷信求仙,不满于贵族权门的奢侈荒淫和宦官专权,其精神和新乐府运动是一致的。当然,李贺写的更多的是直接或间接反映他的生活、他的抱负、他的悲愤的诗。如《致酒行》和《开愁歌》、《赠陈商》、《金铜仙人辞汉歌》等等。这些从不同的角度,表现了作者对中唐那个黑暗的社会的不满和反抗,是有很大的进步意义的。李贺的诗构思新颖、想象丰富、形象生动、色彩鲜明。许多作品,多用比兴,又能摆脱思想上和节律上的束缚,充满奇情异想,显现出了强烈的浪漫主义特色,是唐人写诗用形象思维的典型例证。
篇7:李贺诗歌中的死亡意象
在浩瀚的唐诗海洋里,有一组瑰丽的浪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那就是李贺的诗歌。
一、李贺诗歌中的死亡意象
李贺(790-816),福昌县昌谷(今河南洛阳宜阳县)人,字长吉,世称李长吉、“鬼才”、“诗鬼”等。他与李白、李商隐并称为唐代“三李”。一生困苦,百疾缠身,仅做过三年从九品的奉礼郎,因病于二十七岁卒。
李贺天赋异禀,才思敏捷,志向远大。据说他“七岁能辞章,名动京邑”。但由于他的父亲名叫“李晋肃”,当避父讳,所以不能举进士。韩愈曾就此事作了一篇《讳避》,批判不公现实,并鼓励李贺应试。但“洛风送马入长关,阖扇未开逢犬。那知坚都相草草,客枕幽单看春老”,礼部官员的昏庸无能,使得李贺未能顺利应试,没有完成他的理想。因为科举和仕途上的失意,李贺将自己所有的热情都倾注在了诗歌创作上。他的很多作品都抒发了自己对理想、抱负和现实的失望,情感真挚,感人肺腑。
由于对现实世界的极度失望和伤心,从小就接触了很多道教轶闻、神鬼故事的李贺便更喜欢在虚幻的神话传说和鬼仙世界里遨游。他以大胆奇诡的创造力,构建出了令人目眩神迷的诡异的艺术世界。李贺的诗歌创作,深受楚辞、古乐府、齐梁宫体、李白、杜甫和韩愈等的多方面影响,又经过了自己的熔铸贯通,形成了非常独特的风格:在内容的构建上想象奇诡,在语言的使用上雕琢求奇,在意象的选择上更是别出心裁。
李贺对于一些意象的使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在这位年轻而薄命的诗人笔下,“老”、“死”、“坟”、“血”、“病”、“鬼”、“魂”、“鸦”等等消极灰暗的字眼多次出现(附表见下)。
篇8:李贺诗歌中的生死意象
李贺诗歌中的生死意象
在李贺的诗歌中我们可以看到死亡色彩,李贺诗歌中的生死意象主要体现在哪里呢?
哈姆莱特说 “ 生还是死, 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的确,生和死,既属于两个极端的对立,生或死,二者只能选其一。又是同一个系统的统一,生的死的起点,死是生的终点。
不仅莎士比亚对生死有着深刻的思考,在中国,早就有“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哉?”以及“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取义者也”,若非生与义这样道德范畴上的选择,人们还是渴望长生不死的。但是,生存需要理由,例如中国历代君主希望自己长生不老,就是为了让江山永固,自己永享皇位的尊荣。假设在千辛万苦却找不到生的理由,感受不到生的眷恋时,人们便将目光和思考的角度投向了淡薄生命,甚至是死的解脱。李贺就类似这样的人,他缺乏对生的眷恋,更多的是对死的思考,并通过他悲冷语言和奇特想像所构造的鬼魅世界表达出来。
李贺,字长吉,他才华横溢,以奇幻荒诞的思想和鬼魅奇峭的语言自创“长吉体”诗风,在唐朝诗坛,独树一帜。他仕途不济,因父讳难以步入仕途。他心比天高,怀匡扶社稷之志,曾写下“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的豪言壮语,抒发抱负。但命比纸薄,他是没落皇族,生性敏感,体质虚弱,渴望报国,但报国无路。过早地在仕途蹇滞和病痛煎熬中尝尽了人生的苦涩,使他还未成年,就鬓白如霜。天妒英才,李贺在他27岁那年,就匆匆离开了让他既眷恋又失望的人世。正因李贺对这种生命的本能的反应尤为强烈,他在生与死的认识和体验才超过了同时代的任何一个诗人。他常常徘徊在生死边缘,时时思索和探讨着生和死的含义,诗中更是处处可见,体现着生和死的意象。
钱钟书在《谈艺录》中说“细玩《昌谷集》,舍傺牢骚,时一抒泄而外,尚有一作意,屡见不鲜,其于光阴之速。其于光阴之速,年命之短,世变无涯,人生有尽,每感怆低徊,长言咏叹”。 他以敏锐犀利的眼光洞察到李贺诗歌所表现的强烈的生命意识,感知其中的生、死情感。
读李贺诗时,不难发现,李贺的诗中出现了许多和时间有关的意象,出现了许多仙境。
“老兔寒蟾泣天色,云楼半开壁斜白。玉轮轧露湿团光,鸾佩相逢桂香陌。黄尘清水三山下,更变千年如走马。遥望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泻”
―― 《七古・梦天》
这首诗里,虽没直抒他对生和死的看法。但却借传说中的仙境,说出自己对永生的渴望,同时以仙女之口,说出对人世沧桑,人生无常的思考。诗中的“黄尘清水”即“沧海桑田”,“三山”即传说中的蓬莱仙岛。葛洪《神仙传》载仙女麻姑对王方平语云:“接待以来,已见东海三为桑田,向到蓬莱,水又浅于往日会时略半耳,岂将复为陵陆乎?”此诗说了人间沧海桑田的神速变化,虽说世人浑然不知,但在仙界的人回望人间,就会发“千年如走马”,不过一瞬间罢了。这就是“光阴之速”。而“生年不满百”的个体生命的存在,在历史长河中不过是“海之粟”,充满偶然性,直到恍然大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就切合了钱先生说的“年命之短”。这正是诗人表现的对个体生命的认识和体验。
《官街鼓》云:“晓声隆隆催转日,暮声隆隆呼月出。汉城黄柳映新帘,柏陵飞燕埋香骨。锤碎千年日长白,孝武秦皇听不得。从君翠发芦花色,独共南山守中国。几回天上葬神仙,漏声相将无断绝。”
由诗名看,这首是的主旨是明显的,由官街鼓的声音,到痛惜时光的流逝,李贺把无形的思想感情具体化了,这种鼓声,象征了时间永不留步的脚步声。时间意识给李贺诗歌的生命意识注入的丰富内涵在此诗中得到生动形象的表现。
李贺在这首诗中表现的时间意识,正是在对生命的认识和体验中,其中生与死的感触贯穿其中――生的短暂,死的迫近,而永恒的时间却是个冷眼旁观者。
他对死亡的恐惧也就来源于壮志未酬和时间对生命的腐蚀。在这里“鼓声”和“漏声”是时间的象征,不绝的鼓声,运转不停的日月,是诗歌中的时间意识,而日月针对个体生命的存在而言,又是具有吞噬性的时间意象,个体生命存在是短暂的,而它们却亘古不变的。在美人君王的死和自然景物的年年如是的对比中,抒发了“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般的感受。此诗把作者感受“人生有限和理想无穷”表现得淋漓尽致。尾联的突发奇想,天上神仙不知死去几回,但的鼓声和漏声却从未断过,表现了诗人对人生短暂的深沉慨叹。
其他的.诗歌,如《苦昼短》里“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诗人感到光阴的飞逝和间的弥足珍贵,就以“,劝尔一杯酒”来挽留光阴,想让时光因为贪图美酒而驻足。《天上谣》中“东指羲和能走马,海尘新生石山下” 表现非常明显的时间意识。其中作者借体现的沧海桑田的变化,抒发自己对时序如流、人世的沧桑之的无可奈何。而《浩歌》的“南风吹山作平地,帝遣天吴移海水。王母桃花千遍红, 彭祖巫咸几回死”,更是写出了诗人深感时间对个体生命的威胁,体现了尤为显豁的生命意识。此类用以抒发哀婉悲伤的感情,表现了对生命的忧患的作品,不胜枚举。
造成李贺对生死思考如此多,又如此深刻的原因,一方面,是他正值年少,对充盈的青春很是渴望;而另一方面,是他怀才不遇、体质虚弱、悲怆忧戚所导致的精神早衰。这种盛与衰的矛盾交融,凝为李贺特有的心理素质,和审美追求的基础,构成了他诗中对生命的关切和对人生奥秘的追寻这个主题。诗人在诗歌中反复咏叹自己对个体生命的感受,正是因为深知死亡无法逃避。身心相连,他把病态的身体,怀才不遇的忧郁导致了他病态的心理。而他把这种病态心理所产生的强烈主观感受,注入了他的诗歌,使他笔下诸多意象都呈现出一种哀感凄美甚至病态的特征。
其中系列《马诗》最能体现他的感受,那种苦闷的心情、病态的心理、怪异的审美,在《马诗》中都有体现。因为马诗所表述的就是诗人自身求仕不得的过程,怀才不遇的感慨,正是这种壮志难酬奠定了马诗的整体基础和思想内涵。
李贺在多首《马诗》中借马喻已,马的清瘦,正如他的瘦骨嶙峋,马这个意象充满了悲凉色彩,也正是他心中的悲苦凄凉。刘嗣奇在《李长吉诗删注》中指出“(《马诗》二十三首)感慨不遇,以自喻。”而王琦在《李长吉歌诗汇解》中也总结到:“《马诗》二十三首,俱是借题抒意。或美、或讥、或悲、或惜,大抵于当时所闻见之中各有所比。言马也,而意初不在马矣,又每首之中皆有不经人道语。人皆以贺诗为怪,独朱子以贺诗为巧。读此数章,知朱子论诗真有卓见。”这与上面的或美、或讥、或悲、或惜相联系 ,可以看出,王琦的总结也是倾向于马诗的讽喻之意,而美、讥、悲、惜则道出了马诗的内在联系,也表明这种方式都是为表现诗人内心情感这个主题服务。
他对冷艳凄迷的意象有着特殊的偏爱,并大量使用“泣” “啼”等字词使其感情化,由此构成极具悲感色彩的意象群。而在对物象的色彩和情态描写方面,李贺也极尽描绘渲染之能事,写红,有“冷红”、“老红”、“愁红”、“笑红”;写绿,有“凝绿”、“寒绿”、“颓绿”、“静绿”。 并通过这种写法,为诗打下凄凉情调,体现他对所处时代的真切感受。
其中,诗中的“鬼”是他的知己。也是他借以抒发自己激愤情怀的物象。
如《苏小小墓》中生死异路,竟不能了却心愿的那个“无物结同心”的苏小小,正是和《山鬼》中“思公子兮徒离忧”的心境一脉相承,也和李贺生不逢时,追求理想而不得的身影极其相似。报国无门,就是李贺心中的“无物结同心”。李贺在此诗中以景拟人的手法,使笔下的苏小小更具空灵飘渺,有影无形的孤魂特点,而诗人自己空寂幽冷的心境,也通过苏小小得到充分的流露。
又如《秋来》中“秋坟鬼唱鲍家诗,恨血千年土中碧”,正是抒写诗人在人世间找不到知音,但却在鬼的世界遇上了知己,这些古代才华横溢的人们的“香魂”,与他幽明同怀。这些鬼魂在坟墓间吟诵的诗句,正是抒发着他们千载难消的愤恨幽怨,而这种愤恨幽怨之情,正是与诗人古今相同的怀才不遇的共同心声。
对鬼魂的描写,在李贺的诗中起着三个作用:一是自感身体羸弱,命不久矣,而壮志未酬,正是与古时遗恨而终的人,惺惺相惜,表达自己对自身和相似之人的怜悯和伤悼。二是把幽灵世界和现实世界进行对比,表现现实世界的冷酷,突出诗人的卓尔不群,愤世嫉俗的感情,又对导致自己怀才不遇、报国无门的李唐皇朝当权者进行控诉和批判。三是说明,从古至今,志士才人的怀才不遇,他们都只能抱恨泉壤,遗恨无穷。客观上,也是对整个封建社会用人“不唯才唯德”的制度进行批判。
《苏小小墓》是通过苏小小的鬼魂,寄托诗人自己抑郁难伸的情怀。诗中无处写自己,又处处写自己。苏小小的鬼魂的塑造,正是作者的化身,委婉抒怀,却不减其悲戚之感。而《秋来》则是直接抒情,用哀戚之笔,刻画诗人的自我形象。鬼魂的出现,只是为了能更好揭示诗人心境的一种手段罢了。尽管写法不同,但都是体现了作者对死的思索,都是通过对鬼魂的描写,表现自己怀才不遇、受人压抑的思想情感,都是以愤恨之笔,发出对摧残人才的黑暗社会的不满和控诉,是对这种用人制度的批判。
李贺的“鬼”诗,是绮丽浓艳背后的哀激孤愤,是凄清幽冷下的炽热如焚,是仙境背后对生的渴望和无望,是鬼魂背后对死的恐惧和向往,是艳与清、热也冷、死与生的思想矛盾。在诗里,死亡的意象――鬼魂,抒写的正是李贺的心中情感,关于生与死的苦闷李贺对死与生的探求, 对死的痛苦和生的眷恋, 都带有时代和社会的烙印。正是当时社会的黑暗、不公平, 才逼迫诗人以他那超乎常人的敏锐, 去思索死, 去思索生 从而完成他对死与生、对生命的价值和意义的探求。“ 鬼” 诗的创作, 实际是李贺对当时社会进行挣扎和反抗的一种特殊方式。
钱钟书对李贺的总体语言风格做出了这样的评价:“长吉穿幽入仄,惨淡经营,都在修辞设色,举凡谋篇命意,均落第二义。”“长吉词诡调激,色浓藻密” ,而这些特征又都反映在具体的语言操作上。
“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李贺诗中有很多“鬼、泣、死、血”的用字,充满了冷艳、灿烂但悲凉、甚至透骨之冷,而李贺本身也像不堪剪就会瞬间消逝的烟花,或者说,一现之后就会凋零枯萎的昙花,在唐朝的诗坛刹那间凄美绽放,之后就在自身羸弱和外界压迫下自行枯萎了。也许都不像,因为这位高才短命,极富创造性思维的诗人,在文学史上有着不可磨灭的光辉地位。这位“鬼才”,在给人留下了无限感伤和慨叹的同时,也以他写鬼写仙的诗歌也为他赢得诗鬼的美誉了。
篇9:李贺诗歌中的白色意象
李贺诗歌中的白色意象
李贺诗歌中的白色意象是什么呢?要如何进行分析呢?
今人陶庆红对李贺诗歌中的色彩词进行了量化统计,发现其中出现频率最多的色彩词不是红、黄、绿这些较为鲜明的色彩,而是相对平淡的“白”。i清人马位也说过:长吉善用白字,如“雄鸡一声天下白”,“吟诗一夜东方白”,“蓟门白于水”,“一夜绿房迎白晓”,“一山唯白晓”,皆奇句。ii本文即以李贺诗歌中“白”字的运用为切入点,探寻李贺的思想倾向和艺术手法。
一、白――背景之色
钱钟书先生曾说:余尝谓长吉文心,如短视人之目力,近则细察秋毫,远则大不能睹舆薪;故忽起忽结,忽转忽断,复出傍生,爽肌戛魄之境,酸心刺骨之字,如明珠错落。iii大抵可以理解为李贺对于近处的景物总会做出十分细致的描摹,对于远景则模糊处理,他的视线只局限在一个相对狭小的空间。也有学者进一步阐发认为这也是李贺的心理特点之一,即更多的关心与自己相关的事物,注重主观的感受,而缺乏远大的视野。iv李贺的这一创作技巧,在“白”字的运用中有很多的体现,也就是说李贺常常将远景或者说背景处理成白色的或者是带有白色特征的,例如《南山田中行》:秋野明,秋风白,塘水虫啧啧。
云根苔藓山上石,冷红泣露娇啼色。荒畦九月稻叉牙,蛰萤低飞陇径斜。石脉水流泉滴沙,鬼灯如漆点松花。v首句像是铺开了一张底色苍茫的画布,塘水清且深,秋虫低声鸣叫,接下来色泽鲜艳浓郁的意象出现了:青苔、红花、稻子、萤火虫、鬼火,伴随这些颜色的是寒冷而浓重的湿气:塘水、露、泉。把这些颜色抽象出来我们发现淡淡的白色背景上跳动着绿、红、黄等色点,在湿冷气氛的笼罩下,色彩变得更加浓艳,再加上轻轻的虫鸣、液体流动滴落的声音,一幅冷艳的画作展现眼前,而我们似乎也能看到年轻的诗人孓然独立,内心满是凄郁。
除了用白色形容秋天,李贺还经常使用白日、白晓、白天、白昼、白空等意象,表现日光和天空,例如《感讽五首・其三》:南山何其悲,鬼雨洒空草。长安夜半秋,风前几人老。低迷黄昏径,袅袅青栎道。月午树无影,一山唯白晓。漆炬迎新人,幽圹萤扰扰。这里用“白晓”来形容月光之明亮,单独体会“白晓”之“白”,会发现“白”在颜色上有所虚化,即更倾向于光的层面而不是色的`层面,但是将白晓与“漆炬”、“幽圹”、“萤”并列时,“白”在颜色上又突出起来。格式塔心理学中的相近、相似组合原则认为,两种相近、相似的事物更容易组合起来引起我们的注意。vi也就是说即便“白昼”中的白色已经虚化,但是当之后出现其他颜色词时,它们会同时在颜色层面凸显。这样的例子还有:“长峦谷口倚嵇家,白昼千峰老翠华”、“水灌香泥却月盘,一夜绿房迎白晓”。以上的白色同样是面状的,背景化的。但下面一类却倾向于时间维度而不是空间维度,例如:人间酒暖春茫茫,花枝入帘白日长。(《秦宫诗并序》)“白日”之后的“长”字标明了它的时间性,但是在上面提到的相似、相近组合的心理模式下,“花枝”与“白日”在颜色上的对比也突出起来。再比如《三月过行宫》中:垂帘几度青春老,堪锁千年白日长。这里的“白日”显然是时间层面的,而非空间层面。但李贺不愧是设色的高手,他在上一句中选择了青春一词,虽然同是时间层面的词汇,而且青春与白日在颜色上也都已虚化,同上,我们依然能感到其中的色彩对比,前边是生机勃勃、青葱葳蕤,背景却是死气沉沉,一片惨白,青春就这样消逝在索然无味、毫无希望的时光中,青春短暂而时间的长河却从不停息,这种空间上的颜色对比、时间上的长短对比给人以双重的震撼。
在白色的时空的背景前除了浓郁的颜色外,还会出现声音等意象,例如:捶碎千年日长白,孝武秦皇听不得。(《官街鼓》)“日长白”象征的是自然、宇宙和时间的永恒,而在这广漠无限的时空背景中,不再是强烈的色彩对比,而是隆隆的鼓声在听觉上的震撼,以及已经逝去的渺小生命。
二、白――贵族的标志
对于李贺诗歌中表现出的皇族意识和贵族化倾向,前人已做过一定的论述vii,李贺不仅在诗作中不时标榜自己的皇族血统,在题材选择、甚至在修辞技法上也表现出贵族化的倾向,其诗作中的很多白色意象常常与贵族生活有关,尤其是与贵公子的形象联系在一起,由此我们可以窥探李贺对于贵族形象的审美意趣,或者说是对于理想中的自我形象的设定。
这类意象中出现最多的是“白马”。比如用“白马”指代或形容贵公子:“花袍白马不归来,浓蛾叠柳香唇醉。”(《洛姝真珠》)“嘤嘤白马来,满脑黄金重。”(《贾公闾贵婿曲》)“东家蝴蝶西家飞,白骑少年今日归。”(《蝴蝶舞》)描述与他一样为世家子的李氏为“朔客骑白马,剑杷悬兰缨。”(《申胡子篥歌》)另外还有“曲沼芙蓉波,腰围白玉冷”、“彩线结茸背复叠,白袷玉郎寄桃叶”等诗句。除了这些直接用“白”来形容的意象外,从李贺其他的贵公子形象的描写中,还可以找到白色的痕迹,例如《荣华乐》贵公子的形象是“鸢肩公子二十余,齿编贝,唇激朱”,再比如《唐儿歌》“头玉硗硗眉刷翠,杜郎生得真男子。骨重神寒天庙器,一双瞳人剪秋水。”《题赵生壁》“曝背卧东亭,桃花满肌骨”。这里的肌骨在桃花的修饰下想必也应该是冰肌玉骨。
三、白――神秘的象征
在李贺描绘的鬼神世界中不乏美丽的女神、女鬼,也有很多充满神秘色彩的动物形象,而这灵物多数披着白色的外衣。例如:“华清源中矾石汤,徘徊白凤随君王”“手持白鸾尾,夜扫南山云”“白狐向月号山风,秋寒扫云留碧空”“走天呵白鹿,游水鞭锦鳞”。白色的动物在自然界中本来就少见,李贺用白色形容这些灵物,一方面增加了它们所蕴含的神秘感,另一方面白色在整个诗歌营造的画面中成为一个亮点,例如“白狐向月号山风,秋寒扫云留碧空。”(《溪晚凉》)就是一幅色彩鲜明的图景。李贺的诗歌中白色意象具有重要作用,它们往往作为背景来衬托其他意象,同时,一些白色意象也透露出李贺渴望贵族生活又自怜自艾的心态,另一方面他又喜欢强化意象的色彩、形态等特征,在平淡的生活中追求极致之感。
篇10:浅论李贺诗歌中的死亡意象
李贺是以“辞尚奇诡”著称的诗人,他所选取的诗歌意象风格独树一帜,尤其是其中的死亡意象格外引人注目。
一、李贺诗歌中的死亡意象
李贺(790-816),福昌县昌谷(今河南洛阳宜阳县)人,字长吉,世称李长吉、“鬼才”、“诗鬼”等。他与李白、李商隐并称为唐代“三李”。一生困苦,百疾缠身,仅做过三年从九品的奉礼郎,因病于二十七岁卒。
李贺天赋异禀,才思敏捷,志向远大。据说他“七岁能辞章,名动京邑”[2]。但由于他的父亲名叫“李晋肃”,当避父讳,所以不能举进士。韩愈曾就此事作了一篇《讳避》,批判不公现实,并鼓励李贺应试。但“洛风送马入长关,阖扇未开逢犬。那知坚都相草草,客枕幽单看春老”[3],礼部官员的昏庸无能,使得李贺未能顺利应试,没有完成他的理想。因为科举和仕途上的失意,李贺将自己所有的热情都倾注在了诗歌创作上。他的很多作品都抒发了自己对理想、抱负和现实的失望,情感真挚,感人肺腑。
由于对现实世界的极度失望和伤心,从小就接触了很多道教轶闻、神鬼故事的李贺便更喜欢在虚幻的神话传说和鬼仙世界里遨游。他以大胆奇诡的创造力,构建出了令人目眩神迷的诡异的艺术世界。李贺的诗歌创作,深受楚辞、古乐府、齐梁宫体、李白、杜甫和韩愈等的多方面影响,又经过了自己的熔铸贯通,形成了非常独特的风格:在内容的构建上想象奇诡,在语言的使用上雕琢求奇,在意象的选择上更是别出心裁。
李贺对于一些意象的使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在这位年轻而薄命的诗人笔下,“老”、“死”、“坟”、“血”、“病”、“鬼”、“魂”、“鸦”等等消极灰暗的字眼多次出现(附表见下)。
★李贺名句
★李贺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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