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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水土

时间:2014-05-05 13:36:43 诗歌散文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杨荣昌
  我的故乡铁厂村,隐于崇山峻岭深处,和滇中地区大多农村的建制一样,房屋坐北朝南,沿山而筑,傍水而居,青瓦灰墙,古朴中隐约露出现代的气息。村庄名字的由来,源于清代这里曾凭借天然的森林和水资源而冶炼过铁,建过大大小小多个铁制品加工厂。其时的铁厂村,整日火炉轰鸣,村口的石板路上,商旅来往频繁,吆喝声,牛铃声,马蹄声,响彻了一个时代的天空,也见证了一个家族的荣耀。
  具有现代经济意识的铁厂人,并没有忘记先辈传下的“耕读传家”的祖训,在村里修建学堂,聘请当地饱学之士教授功课。每天清晨,太阳还在山的那边未探出头,晨鸡的啼晓便打破了山村的宁静,紧接着,学堂里的琅琅书声渐次响起。忙时务农闲时工的村民,也纷纷走出家门,走向作坊或田野。烈日当空的中午,他们喝着大罐的粗茶,抽着旱烟,耳朵却格外仔细地捕捉来自学堂的书声,那里偶尔也会飞出几句他们耳熟能详的诗句:“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少年不知勤学苦,老来方悔读书迟。”“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那是父辈祖辈曾经传下的训诫啊!他们想,“孩子要是能明白这些道理,用功念书,长大后出人头地,光宗耀祖,自己现在苦点累点,怨啥哩!再说,咱村里不是还出过进士和举人吗?相信咱家的孩子也是那块做官的料!”随即向学堂投去深情的一瞥,眼里满是憧憬,顺手抹一把额头的汗珠,活干得更起劲了。村民的骄傲是有根据的,武定县明清两代五百五十余年间的历史,共有六名进士、三十三名举人和七十一名恩岁贡,而铁厂村的王逢良是进士之一,其子王彦卿是恩岁贡。正是这腾蔚的文风,孕育出一方绵延不绝的人文风情。
  鼠年的春节,我返回离别两年的家,车子疾驰在村外的田间公路上,一如我似箭的归心。我不时探出头,远处的勐果河支流在冬日的暖阳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沉静而柔和,两岸的豆田,麦田,在清风的吹拂下,呈现出一片时而银白时而葱绿的景象,形态婀娜多姿,色彩瞬息变化。这条路是去年才挖通的,仍有些坑坑洼洼,但毕竟改变了村民们世代走田埂路的历史,实现了几代人梦寐以求的夙愿。回忆十余年前,我从这里走向山外的小镇求学,每次放假回家,路上经过数小时的跋涉,脸上的汗水粘连着灰尘,风尘仆仆的行头隐藏不住对归家的渴盼。有时遇到雨天,天又黑得早,田间的小路上往往只剩我一人的身影,途中还要经过几处墓地,生性胆小的我一门心思往家赶,全然忘却了孤独和恐惧,而在膝盖深的泥泞路上,走丢了鞋子的经历时有发生。
  这些年来,我在外求学与工作,成了所谓的文化人,在我的文化心理和精神建构中,家乡的山河岁月,故土乡情占据着极为重要的一角。每当铺开纸,提起笔,或闭上眼,那鲜活的乡音俚语,人物风貌便会纷沓而至,搅得我心绪不宁,坐卧不安。这也许是写作者的宿命,一辈子都要在思乡、还乡、离乡的来回反复中折磨着自己的情感,构筑审美的乌托邦。故乡的风物景致在我以往的文字中曾出现过,由于交通的不便,许多极具旅游开发价值的飞瀑、水库、悬崖、岩洞等依然是藏在深闺人未识。村人谈论及此,遗憾与愤懑之情每每溢于言表。我却执拗地认为,原生态的东西得以保存,未受商品经济的浸染,为后代留一份清澈与宁静,未必不是好事。我在此想以文字来保存和彰显的,却是几位土生土长的铁厂人,某种意义上,是他们的存在,呼唤着我永恒不变的乡情,牵连着我对故乡历久弥新的敬慕、讴歌乃至悲悯。
  王荣甫,上世纪70年代生人,在家中排行第五,中学时成绩优异,因不忍看家庭的重担将年迈的父母和早早辍学回家的三哥压弯腰杆,便放弃了读高中的机会,而进入花费较少的楚雄师范。后被保送到云南师范大学历史系深造,成为村里第一个大学生。他大学毕业时的上世纪90年代,改革开放的春风已吹遍祖国的大江南北,随着滚滚东去的一江春水,他远赴广东湛江某中学任教,凭着扎实的专业功底和勤奋钻研的精神,赢得了同事的尊重和领导的善识,并担任学校团委书记。正当在事业上蒸蒸日上的时候,突然辞去原职而进入湛江一中任教,连年奋战在高三一线,培养出多名考入重点大学的学生,其间曾婉拒到湛江师院工作的机会,一门心思奉献于基础教育。现在,先于他师范毕业的四哥王荣俊已是家乡县城某重点小学校长,侄女王希也是师范毕业,做了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王氏一门,三人从教,艳羡一方乡邻,村人教育孩子,常以其为榜样。我亦是在他们哥俩的声名影响下长大的,可谋其面却直到此次回家。那天,我俩坐在暖阳高照的厦台上,天南地北海侃神聊,玉米酿制的小灶酒不知被喝了多少碗,后又搀扶着踉踉跄跄地到走坟山,考查几百年前最先入住铁厂村的祖先坟茔,粗略考证村子的历史及发展源流,发了一通思古之幽情。
  王自光,其貌不扬,却是方圆十几里有名的“调子王”,虽然从小没读过几天书,但山歌唱得周围村子无人可比。村里无论婚嫁,还是乔迁,抑或杀年猪请春客,只要他在场,村人总会“怂恿”:“王自光,来两调!”被表扬声熏得晕乎乎的时候,即使不喝酒,他也总把头上的帽子一扶,随口就来几曲,歌词如自来水一般哗哗流淌。据说前两年春节村里举行唱调子比赛,他唱了一个通宵,仍没有歇息和绝词的迹象。此次回家,恰好与他同席吃饭,饭后听他即兴演唱,姑且不说音调如何,就那临时编的唱词,内容丰富传神,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时事政治、生活万象尽包罗其中。更难得的是,他的唱词几乎全运用了诗经中的赋比兴的手法,流溢出火辣辣的情感,词藻之丰富,音韵之优美,主题表现之贴切,让我这中文专业出身的人自叹弗如。从他的身上,我明白了什么叫做艺术来源于民间。他媳妇数年前与别人跑了,大女儿去年已出嫁,他一个四十几岁的人抚养着两个年迈的老人和年岁尚小的小女儿,生计艰难。听说不久前县文工团看中他唱调子的本事,有意要招录他,不知是否确实,我没有向他核实。但看着他那紫铜色的脸上皱纹如沟沟壑壑,却依然整日笑呵呵的,将生活的苦难与困顿消解于热情洋溢、才情四射的山歌中,我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和酸楚。
  贺永林,从解放西藏的战场上退伍回来的老兵,早年从山外的坝子入赘到大山深处的铁厂村,会看风水,懂占卜。村里的婚丧嫁娶,红白两喜,几乎都是他看的“黄道吉日”。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干儿子”多。按我老家的习俗,谁家的孩子小时候身体弱,病痛多,往往被认为是祸祟缠身,孩子要拜祭别人作干儿子(干女儿)才能镇住疾疫,村民们的首选必定是他。他天生一副菩萨心肠,基本上求者不拒。也真邪门,大凡找他算命或看病的,几乎都很灵验,至于报酬,他绝不会向东家开口,六元、十六元、二十六元不等,看求事者的方便。(顺便一提,我小时候体弱多病,常发高烧,胡话不已,后来是爸妈找他看好的,我自然也成了他的干儿子)此外,他对国事的关心程度也让村里人咋舌,十七大、奥运会等村干部们都不一定知晓细节的大事,被他都用八卦一一算了出来,算后连声赞叹党中央英明。
  家乡值得追忆与探寻的世态人情很多很多,犹如一座艺术的宝库,可供寻宝者尽力挖掘,我对它的认知也多半只停留在生活的表层。青山绿水育灵性,从这山坳里走出去的人,无论发达与否,大都不忘祖籍,不忘祖训,在各自的谋生道路上,他们的勤劳淳朴、精明能干的品行使其多能成就一番事业。留守在土地上的,观念也常能跟上外界形势的变化,与人为善、以和为贵而又唯恐落后的思想使他们在发家致富上多能慧眼独具、另辟蹊径,但都不违背公平交易、正当守法的人生要义。家乡于我,也许将永远保持一种若即若离、不离不弃的关系,梦里曾无数次的拥抱亲吻,梦醒来却发现满眼泪痕;多少回从数百公里之外匆匆赶回,却又无法多看几眼就要怅然离开;身体寄居在喧嚣的城市,灵魂却飞翔在故土的上空。我知道,因为故乡——永远在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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