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翻阅《中国青年报》,见到莫言的一篇题为《我的老师》的文章。读着读着便想起来许多教育过我的老师,他们如同一颗颗璀璨的星辰在我脑海里或远或近地闪烁着。如今我也做了一名教师,我想我们的心灵也会因此而更加贴近了。于是便不由自主地怀着虔诚的心情,写下了这些不仅仅是为感恩的文字。
邱兰英老师是我在平原师范学校读书时三年级的班主任,同时她还给我们上《文选与写作》课。如今,中师毕业都五年了。往昔的时光不但没有淡忘,反而时常在我脑海中愈来愈清晰地闪现。三年时光,愉快又酸辛。愉快的是我有幸结识邱老师这样的良师益友;酸辛的是自己家庭的拮据时常让我感到人生的惨淡与窘迫。好在有老师的照顾,课上我可以听她抑扬顿挫侃侃而谈;课下我可以时常为她座上客与之促膝交流。
记得有一次作文讲评课,邱老师读了一篇范文。其中大约写到,“我”和妻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那孩子刚刚蹒跚学步的样子。一次孩子抱着一篮子各色水果摇摇摆摆地接受我们的检阅。突然,一个趔趄,篮子掉了,孩子也扑倒在地,咧开小嘴儿——读到这儿,邱老师做了一个长长的停顿,教室里鸦雀无声。只见她左手托着书,右手按着讲桌,微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线,宽宽的额头闪着微光,脑后那束细细的马尾辫儿轻微地颤着。我们都盯着她,等待下文。“笑了!”她继续读道,同时脸上跟着绽一大朵笑。我们也都跟着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这时,邱老师似乎深深地望了我一眼,仿佛在问:“美不美?”“美!真美!”我也用眼睛回答着。“我们眼前顿时出现了一幅五颜六色的水墨画。”我听她这样继续读道。
对了,就是这幅五彩缤纷的水墨画,就是这个老师醉心朗读的情景,就是因为这些,使我一下子爱上了写作,爱上了文学!于是便开始努力地学习、工作,发誓将来要上大学中文系。
邱老师在人前谈起我便说:“这孩子老实,内秀。”话虽简单,但却给了我极大的鼓舞。我们中师生要上大学,既要通过考试,又要经学校的推荐,学习、工作都不能落后。当时我在班里当团支书,由于性格内向,班里又有几个刺儿头,工作开展起来不是很顺利。邱老师是班主任,她便处处给我支持。还记得一次那几个人违纪打扑克,结果被她抓住给批评了一顿。他们便当着我的面,诋毁诽谤我,说我给邱老师打了小报告,是间谍!是走狗!也当着全体同学,我一直忍让着,未发一言。可当邱老师知道这事后便对那几个同学大动肝火,扬言要上报学校开除他们。后来在大家三番两次的劝说下,才算作罢。我心里很明白,老师都是为了我才那样大动干戈的。我为人一向小心谨慎,对人也是宽宏忍让,可我不明白为什么那几个同学却那样尖锐嚣张。这件事虽然深深地刺伤了我的心,却也使我更及时懂得了人与人之间爱与宽容的重要,而我与邱老师无形中也更加彼此走近了。
因为家中困难,父亲不大支持我再上大学。我也有过动摇,邱老师她便找到我谈心,说:“你父亲真是的!能多么困难呢?上大学难,在中师上大学更难,他不支持你,我支持你!他不供应你,我供应你!大学,一定要上!”后来,我终于得偿所愿,考上了曲阜师范大学中文系。春秋四度,我时常和老师书信往来。每次信上她都鼓励我,引导我,让我时时充满前行的动力!同学们都说,你老师真好,还给你写信。他们哪里知道,这精神食粮的背后还有许多物质支援呢。
大学毕业后,我到她家去看望她,听说我没有考研,她很遗憾,为我惋惜。两天的时间,我们在一块儿或者品茗对弈,或者高谈阔论,或者下厨一块儿烧菜。她豪侠的作风,风雅的谈吐,对我的故友情怀,严师精神,慈母温情,一景一幕都令我终生难忘。
那天,她又要留我住下,我执意要走。她见留不住我了,便说了声“我送你。”然后就默不作声的为我收拾东西,接着推出她那辆破旧的坤车,说:“走,我带着你!”你说,当时,我傻不傻吧,怎们能让老师带着自己呢!人到中年,她身体微胖,终日除了忙着上班,还要带五岁的孩子,家里家外的操劳。可是我竟然让她带着走了!
她家离我等车的路口只有三里路的样子,我,一个二十多岁的棒小伙,完全可以自己跑过去的。况且路面上刚刚铺的沥青还没干,压路机只压过一两遍。人踏上还觉出有些软。我坐在窄窄的后座上,她奋力的踏车前行。沥青粘着车轮发出巨大的吱吱声,我看到车胎被我们压得瘪瘪的!老师前倾的背影因左右用力而大幅摆动着,后背有些发颤,仿佛一个单薄的少年在背着一个壮汉蹒跚前行。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是滋味!怎么能让老师带着我呢?一百五六十斤的小伙子,况且这车,这路。“不行不行!老师,我带你!我带你!”“不行!不行!这车子你可骑不了,”她有些气喘,后襟微湿,依旧奋力蹬车,车子很艰难地前行着。我干脆跳下来边推车边奔跑边掉眼泪。她却回头望我一眼说:“怎么?上来,上来!”我只好又轻轻的坐上去,车子又走了五六十米,她肯定是实在坚持不住了。才说:“哎呦,不行了,骑不动了!”她一边说还一边笑着。我赶紧跳下来说:“来!邱老师,我带你!我带你!”“不行,不行!咱俩——”她顿了一下,“谁也别带谁了,这就到了,我们一边走一边说说话儿吧。”
想起这些,现在我只想哭。
路上送行的这个情景,不正是这些年恩师对我的一个象征吗?
后记:
这篇文字已经十年前的东西了!十年啊!我只是忙于自己的事情!对于我的恩师,我却疏于问讯!还记得我刚来单位不久,有一次了恩师打电话询问我的情形,我们竟然聊了足足有两个小时的样子。她是多么多么地关心我!而我呢,十年间,探望她大约也只有两三次之多!现在想来,真是罪不可赦!今年暑假,我在网上看了她的照片,短信说她风采依旧。她却回道,不行了,老了!是啊!又一个十年过去了!
★邱陵简介
★恩师留言
《我的恩师邱兰英.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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