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齐娅.黛莱达,1871年出生于撒丁岛纽洛镇一个信奉天主教、具有古朴之风的富裕家庭。风景秀丽的撒丁岛和丰富的民间传说滋养了黛莱达。但这个封闭的小镇上,女孩子只能接受小学5年级以下的正规教育。幸亏有舅舅的私人藏书馆,才使酷爱文学的黛莱达能一边自学,一边广泛阅读各种经典。年仅13岁,黛莱达就在当地报纸上发表了短篇悲剧传奇小说《撒丁尼亚之血》。19岁时她出版了短篇小说集《在蓝天》。1900年结婚后,黛莱达开始了写作与家务兼顾的生活,直至1936年在罗马逝世。
黛莱达的创作大体上分为3个阶段。她婚前出版的作品主要有长篇小说《撒丁尼亚之花》《诚实的灵魂》《邪恶之路》等。这些小说都以落后、保守的撒丁岛为背景,描绘了岛上的社会生活和风土人情,阐释了善与恶、罪与罚的主题,既富有浓郁的乡土气息,又表现了社会的变迁、人生的艰难和弱小者的悲苦命运。婚后,她了解到意大利和欧洲各国的文学状况,视野更加开阔,但作品仍然没有离开她魂牵梦绕的撒丁岛。这期间黛莱达的写实主义走向成熟。代表作有长篇小说《长春藤》《风中芦苇》《玛丽安娜.西尔卡》等。从1920年开始,作家进入了她创作的第3阶段,出版了长篇小说《母亲》《孤独者的秘密》《飞往埃及》和《风之地》等。这些作品突破了作家一贯以撒丁岛为题材的传统,虚构内容增多,表达作家的人生感悟,达到了一种诗意的境界。
1926年,“为了表彰她那些为理想所鼓舞的作品,以明晰的造型手法描写其海岛故乡的生活;并在洞察人类的一般问题上也表现出的深刻和同情”,她被授予当年的诺贝尔文学奖,使她成为继瑞典作家拉格洛夫之后,第二位获此殊荣的女作家。
她是孤儿,从小寄住在亲戚家中,在所有人的折磨中长大。后来一个在磨房帮工的男人娶了她,婚后她生下了保罗。保罗还不会说话时,她就守了寡。随后她带着保罗到了镇上。她在镇上的神学院当了10年厨房女佣,并用尽办法使他们收留保罗在神学院念书。10年里,她躲过了男人们所布置的种种陷阱,保住了贞洁,这是因为她早已将自己视作了一位神父的母亲。
阿尔教区不仅是最穷苦的一区,还受了魔鬼的诅咒,将近100年,这一带都没有过神父。有一天总算来了个神父。神父在50岁之前仁慈圣洁,可后来却突然变了,开始了魔鬼般的生活,最后身染重病而亡。此后10年这个教区便没有了神父,村中居民放纵成性,直到保罗母子来到这里。7年来,稳健沉静的保罗每天念书、祈祷、拜访教民和主持礼拜,为教民的幸福而工作。然而老神父的鬼魂还操纵着这里,使28岁的保罗仿佛中了邪恶的魔咒,他从一个叫艾葛娜斯的女人眼里看到了尘世生活。
母亲发现保罗常夜里出去,到村里那座古宅和一个女人幽会。显然,他已经和那个女人相爱了。但作为天主教的神父是不能有凡俗的爱情和婚姻的,他应把自己的灵魂和贞洁的身体都献给上帝,侍奉主永生的灵魂。母亲为保罗被魔鬼纠缠的灵魂感到羞愧、痛苦。她要拯救儿子。
艾葛娜斯富有、年轻、美丽、孤独,和女仆们一起呆在古宅里。在陶醉的片刻,保罗答应艾葛娜斯和她一起偷偷离开村子,永远在一起。但当他回到住所,面对已悉知这一切的母亲时,他痛苦得难以自拔。经过一夜的挣扎,他终于在清晨将一封诀别信交给母亲,请她亲手转交艾葛娜斯。随后保罗开始了他生命中最难熬的一天一夜——因为要是能忍受过今夜的煎熬,他的灵魂就得救了。
白天,保罗站在圣台上,他发现自己诵读《圣经》的声音和心灵的声音是那么自相矛盾。夜晚,他去给一位快去世的老人施行了临终涂油礼。深夜,他难以入睡,于是他去拜访安提奥楚斯的母亲。仿佛是上帝的考验,在安家的小酒馆里,保罗碰到了艾葛娜斯的女仆。原来艾葛娜斯接到信后病倒了跌在台阶上,流了很多血。她一整天面色苍白,也不进食,现在还冰冷僵直地躺着。
终于,保罗又来到艾葛娜斯的屋子。为着他们真诚的爱情,艾葛娜斯恳求他和自己一起远走高飞。经过了爱情和信仰间的痛苦抉择后,保罗选择了后者。愤怒而绝望的艾葛娜斯威胁他,在第二天的礼拜上她要公开指证保罗的罪孽。
保罗回到住所,将这一切告诉了母亲。在第二天的礼拜上,艾葛娜斯真的来了。在她即将公开这一切的最后一刻,仿佛圣灵降临,迫使她跪倒在地。然而用尽全身力量来克制悲痛和恐惧的母亲,却在教堂中被吓死了。
以下片段选自小说的结尾,是小说的高潮部分。保罗最终在爱情和信仰之间选择了后者。愤怒而绝望的艾葛娜斯准备在礼拜上公布她和保罗曾经的私情:
在教堂门口,女仆用指尖饱蘸了圣水,画了十字,然后弯下身拂掉她衣裙上沾的圣坛台阶上的尘土。那女仆直起身来时,看见艾葛娜斯土灰的脸转向神父母亲跪了一早上的所在。她这才看见神父母亲在地上一动不动地坐着,头缩在胸前,肩头靠在墙上,像是晕倒的时候费了很大力气才靠了过去似的。一个妇女注意到艾葛娜斯与女仆的凝视,也转身去看,立刻奔到神父母亲的身旁,低声跟她说话,将她的头扳到自己手中。
母亲的眼睛无神地半闭着,瞳孔朝上,蔷薇念珠子从手中滑落下来,头倾在扶住她的妇人的肩上。
“她死了!”妇人尖叫了一声。
顿时,教堂里的人都跑着挤到教堂后头来了。
这时保罗已经与安提奥楚斯回到了圣器收藏室,那孩子手里捧着福音。他在发抖,又冷又感到安心;他真的觉得自己像逃过一场劫难,他要提起精神,活动一下,暖暖身子,使自己相信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然而,一阵慌乱低吟的声音却自教堂内传来,立即噪声越来越大。安提奥楚斯将头探出圣器收藏室外,看见大家都聚在本堂的后头,好像大门口被堵住了,但这时已有一个老人慌忙地迈上了圣坛的台阶,挥动了手做着姿势。
“他的母亲病倒了。”他说。
保罗仍穿着祭袍,一个箭步奔到了那里,扑跪了下去,要看看躺在地上的母亲的脸,她的头枕在一个妇人的腿上,被四周的人严严地围住了。
“母亲,母亲!”
那脸孔是静止而僵挺的,眼睛半闭,牙齿咬得紧紧的,为的是不要喊出声来。
他立即知道她是被那同一悲痛所吓死的,他勉力克制过去的同一恐怖。
他抬起头来的时候也咬紧了牙关,都为的是不要哭出声来;穿过拥在他身旁困惑的人群时,他的眼睛触到了艾葛娜斯凝视着他的眼睛。
(选自《母亲》黄文捷译远景出版事业公司1982年版)
小说《母亲》故事的背景被放置在一个被魔鬼诅咒过的贫穷村庄。在这样的背景中,作家试图以抒情文学的方式来探讨一个古老的西方神学和哲学命题——灵与肉,神性与人性。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作家成功地塑造了3个主要人物,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层层递进,来将问题逐渐展开。
第1位人物是早年来到村庄的神父。他圣洁仁慈,建教堂、修石桥。但自从他悟出了人生就是享乐,“上帝叫我们受苦是在惩罚我们不懂得享受”的“真谛”后,他酗酒、蛮横,整天与无赖们鬼混,最后身染重病而亡。但他的灵魂还在继续纠缠村庄,使村民们的放纵完全淹没了道德。他甚至还要赶走来这里拯救村庄的保罗和他的母亲。显然,在老神父的身上,人性战胜了神性,肉欲的放纵和享乐战胜了灵魂对彼岸世界的向往。在解除自身的神性追求后,老神父自己堕落成了魔鬼。
第2个人物是神父保罗。这位年轻神父的经历似乎也在应验着神秘的诅咒——魔鬼要再次剥夺一位神父灵魂中的神性。只不过这一次,魔鬼要以凡尘之爱来与保罗的圣灵对抗。保罗是上帝的选民,而上帝特别宠爱的人总是命运多舛。在天主教的世界里神父不能拥有凡尘的爱情和婚姻,他应该以自己圣洁的心灵、贞洁的身体侍奉主永生的灵魂。但艾葛娜斯以她火焰般的热情点燃了保罗,也打破了他纯洁的神性。深爱艾葛娜斯的保罗的灵魂在经受着被撕裂的剧痛——他爱她,但他同时更肩负着拯救村民的神圣使命。因此,在保罗以他的坚强意志抵抗爱情的力量时,他的痛苦、挣扎、忍耐、反抗展现出一种人神交战的悲壮。在灵与肉、神性与人性的交战中,这一次前者战胜了后者。
然而在灵与肉、神性与人性的两次交锋后,作家借助第3个主要人物进入了更深刻的哲思。“为什么神父不能结婚?”这个质问出自于3个人中最坚定的神性维护者——保罗的母亲。母亲在凡世里是卑微的。她曾是寄人篱下的孤女,磨坊工的妻子,年轻的寡妇,教堂厨房的女佣。但她在上帝的眼里是圣洁的。她独自熬过了艰难的岁月,虔诚奉主,一心一意将保罗培养为上帝的人。对于保罗,母亲是上帝的使者。通过她,保罗看见了上帝所默示的无所不在的圣灵。通过她,保罗才得以在神的眷顾下履行自己的使命。然而母亲对保罗的爱中最原初的却是慈母之爱。因为有了这样的爱,她才会轻声地问自己“为什么神父不能结婚?”她甚至在幻象中看到了保罗与艾葛娜斯的孩子们像天使一样嬉戏玩耍。母亲的疑问,无疑指向了灵与肉交战的更深维度,指向了关于“真”的吁求:尘世的生活与天堂的生活哪一种是真实的生活,此岸与彼岸哪个是真?小说的最后,当艾葛娜斯准备在教堂上对保罗进行公开指证时,母亲以圣徒般的忍耐战胜了恐惧和悲哀;以宗教献祭的方式,用自己的生命维护了保罗上帝之子的圣名。
《母亲》的情节与欧洲传统文学中的宗教道德剧和悲剧一脉相承,但小说却并没有像那些传统作品那样,在神性和人性之间给读者一个明确的训诫:放弃人性,遵从神性。从风格上看,小说仍然保持了宗教道德剧和悲剧的庄严和崇高,甚至在场景的描写中也带有一种戏剧化的倾向。
仅从描写自然方面来看,欧洲文坛是没有人能望其项背的。她并非徒然浪费鲜明的色彩,而是如同一幅线条简明的古代风景画一般,保持着纯正的朴实和庄严,这是一种与人物心态多么和谐生动的大自然!她像一位真正伟大的艺术家,将人们的情绪特征与社会习俗成功地融洽在自然的描绘之中!
黛莱达没有发表获奖演说。
《诺贝尔文学奖名著快读《母亲》.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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